看起来也真是活得好好的。
去打听回来的丫头说:“就是他。年轻的时候,修缮屋顶,从房顶上摔了下来。
请了几位医倌来,都说活不过去了,就是活下来了也没有几年好撑。
可他就一年一年的,从小李到大李,到老李到如今的老李头,还在呢。”
姚远听了,莫名觉得激动。
又听这丫头说:“他们这条街上还有奇人奇事哩,失踪了三年的姑娘,好好的回来了。”
姚远此刻心情不错,就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丫头道:“说是要问这条街那个口子上,卖糖瓜条,桂花糕的吴大娘,都说她最清楚了。”
“既然来了,就去那头听听,也尝尝这里的桂花糕。”
还是那块石板,只是记账赊糖的孩子又换了些人。
比如长大了的妮子,就不来赊糖瓜了。
花氏走街串巷一年都没找到妮子,织补手艺的名气倒是越来越大。
直到精卫拿着一件男式披风找花氏修复。
这是那个傻子的披风。
当初傻子死在了鹰嘴崖,按惯例,他们房间内私人的物品马上会被烧掉,很快会有新人住到他们原来的房间里。
精卫不知道为什么飞快地赶去,偷走了一件他的披风。
可精卫不擅长也不懂,这披风即使不用,收在柜子里那是要防虫的。
等精卫再拿出这件披风时,迎风一抖,只觉千万道细小的光芒透过披风,披风上是无数虫眼。
她拿着这件披风找到花氏,问还能不能补。
花氏细细的看了一遍,写道:“能补,只是所需的功太费,有些不划算。”
这披风的质地不错,但谈不上华贵,补完的工钱比重做一件都高。
精卫道:“那就补吧。”她只要这件旧的。
花氏织补这披风时,忽然怔住,这披风上几个比较大的洞,已经被人尝试着缝补过,那个收尾处打结的方式,是妮子常用的。
花式赶工补好了这件披风,她收衣服时也要那位姑娘写下过姓名,她叫丁清。
当时她只是将要修补的衣服记在她名字后面。她现在收的衣服可不少,要她织补的人都得耐心等。
如今花氏拿着披风,在附近找丁清的家,问着走着,就看到了在院子里一边扫地,一边唱歌的妮子。
那一刻的花氏只觉恍惚,活生生的妮子呀,真好,老天爷对自己真好,老天爷让妮子还活着……
心头大石放下,又想,自己怎么就漏了这个地方呢?
就在京都城里,却是找了一年没找到,也从未遇见。
花氏呆立着,终于引起了妮子的注意,四目相对,还是妮子将花氏请进来坐坐。
妮子抖开那披风:“婶子,补这些个衣服可费眼睛呢,您可常歇着会儿。”
又赞叹补旧如初。
花氏听了,一直忍着未落的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妮子一点也没有责怪怨恨她,还担心她的眼睛。
花氏如今随身带着石板石笔,她写:容越祺已经不在了,他斩刑死的。你不用再害怕,你父母很想你,回家吗?
刚写完,又想起妮子不认字。
却不料妮子把石板拿过去,一字一句地缓缓念了出来,确实还有几个字似乎吃不准,但猜也猜出来了。
仿佛知道花氏心里想的什么,妮子道:“丁姐姐教的,可凶呢,学不好真的打手心。”
精卫从外面回来,听了这句心想:自己那时若学不好,命都没了。
见精卫回来,花氏起身告辞,妮子一边送花氏出去一边说:“婶子,我还要在丁姐姐这儿待两年呢。
那时候我不但能认字写字……,还能学上别的本事。”
妮子那最后半句原本想说,一般人再也别想把我掳走,可又怕这句话暴露了精卫擅长功夫,临时改了。
花氏知她能获救,定是有奇遇,她可没有这个本事去管人家的闲事。
但花氏总要告诉妮子父母的。
虽然这一年来他们经常收到妮子各式各样的报讯,但跟着花氏,真的见到活生生的妮子,那才真是喜出望外,欢天喜地。
妮子只说自己为了报恩,还要在这儿再待两年。
京兆尹的人也早已得了信,于是所有的知情人保持了一种奇怪的默契。
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谁也不说开,谁也不追究。
江洋大盗也好,杀手也罢,反正这一次多亏了有她。
丁清姐姐长得好看,身姿挺拔,虽然最初有想吃绝户的上门提亲,可渐渐的,真心真意的小伙子也不是没有。
可丁清姐姐都给拒了,妮子觉得她心里一定是有一个人,比如这件披风的主人。
可她不敢问。
而今三年了,妮子回来了,十六岁的妮子被吃着桂花糕听吴大娘说这奇事的姚远看中了。
“那就是妮子?”
“就是她。”
民间为了给父母冲喜,不到年龄就拜堂成亲的也不少,几年后在圆房就是。
姚远想给自己十三岁的长子定一门亲事,这次不用骗的,那确实伤天害理,就将实情告诉这个姑娘,愿不愿意的凭人家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