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听了张师爷的话,也都是高声笑道,“早该如此了!”
“就是!大家不都是华夏人么!买活军入城,又不会杀人放火的,也不曾横征暴敛,刮地三尺,还不发劳役!又有粮食吃!衣物也廉宜!”
“就是,就是,他们还免费教大家识字哩!”
哪怕是有些忧虑的人家,此时也逐渐换出了笑容,甚至不需要张师爷进一步说服,便赞成投降了:本身来说,如果两个政权统治的质量差不多,另一个政权拿下城池之后,也不烧杀掳掠,只是正常统治的话,百姓反抗的意志就会很低落,巴不得谁来了就给谁统治,只要不横征暴敛,日子还能一样过的话,很少人愿意去搏命守城的。
大部分守城战只是因为侵略者绝不会这么宽松地对待敌方百姓,被他们进城后,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百姓们这才死咬着抵抗到底,怎么都是死,在死之前咬也要把敌人咬下一口肉来罢了。但买活军这样的情况,又如何能相提并论呢?他们的名声早已传扬出去了,绝大多数人都深信这一点——买活军来了以后,他们的日子肯定比敏朝统治时过得还要好呢!
“师爷快去献城吧!”
不少人已经七嘴八舌地催促起来了,又有些住在城门附近的百姓一拍脑门子,“我去烧点汤!买活军的兵爷们不饮生水的,从上虞那边过来,怎么也走了半日的路,当是渴了!”
“老张,你那浴室今日可要开张了!”
“还真是!赚点赏钱也好!”
“我得赶紧买点菜去,买活军进城一般都要禁闭出入,一两日方才解禁的,家里没菜吃,小孩子要叫的!”
“是的,是的,你这话有理,我也去!”
“不知道我们家十三郎在不在里头,你还不晓得吧,我四哥家的十三,好有本事,前几年到买活军那里做工,还被选去当兵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不少人跑走了,又有许多人听说要投降献城,也跑出来看热闹,张师爷忙命卫所兵都出来,在城门内排开拒马,把百姓们挡住了,少不得呵斥几句,让他们别被马踩着了,自己又去县衙报信,从侧门匆匆进了后堂,喘息道,“东翁,事情已办妥了,快去迎接王……呃……青……呃……买活军吧!”
乍然间门要把买活军叫成王师,他还有些别扭,但此刻也不能再叫青头贼了,张师爷有点子张口结舌的意思,潘县令却很稳重,迎着他的眼神又问了一句,“都办妥了?”
张师爷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办妥了,陈公公已经出城去点算人头了!之后估计会从城外直接上武林去!”
这都是之前说好的,陈公公和他那些护卫的任务就是确保名册上所有人都战死,留头复命,不能私下处死,也不能私纵人犯,一定要保证他们死在买活军手中,之后他们也默认了城池向买活军投降,因此就不入城了,会顺着官道直接去下一个城镇。把所有的反抗者都集结起来,逼迫他们出城正面和买活军作战,把会稽城这里的戏码再重演一遍。
张师爷仔细品度,只觉得京城朝廷的态度其实是一览无遗,而且非常的强硬,甚至一点都不荒唐,只是他们站得还是太低,不能明了太多背后的利益交换而已,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江南,至少之江道的转让,基本已经是双方的默契了,想要阻碍这种转移的人,双方都不会让他们好过,这些敢先队,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此时也来不及议论这些,他和潘县令一起,匆匆把这半年来准备好的人口黄册,土地鱼鳞图等等,捧在手中,又去侧厢房叫来了各村的村长、族长,让他们排在身后,形成一列,郑而重之地从县衙走出,快步行到城门口,微微喘了几口气,便把图册印章高举过头,经过了还沾了血气的官道,目不斜视,丝毫也不去看那堆无头尸身,以及他们身下缓缓扩大的血泊,来到买活军阵前,恭声道,“长官容禀——”
“鄙人会稽县令潘峰!”
“鄙人师爷张宁聪——”
“恭迎长官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