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景德镇,郎廷极府上。
江西巡抚郎廷极郎大人的桌子上放着一盏宝石红釉的瓷器。
郎大人自认为是个陶瓷的行家,这会儿正弯着腰低着头,努力辨别这宝石红釉瓷器的真伪。
这盏瓷器的釉色究竟是真的经高温烧制而成,还是只在外表上涂上了一些宝石红色的颜料?
郎廷极郎大人伸手摸了摸,瓷器没掉色,他的手指头上也没被染色。
苏无问此时正站在一旁看着他。
郎大人惊觉自己撅着身子的姿势不太雅观,干咳了一声,站起身来,眼神从眼前这盏瓷器上移开。
“苏小姐,这是你手底下的师傅们烧出来的瓷器?”
“不错,郎大人。我苏家向来以烧制宝石红釉的瓷器见长,这种颜色的瓷器是我苏家的不传之秘。”
说起来,在江湖上,但凡懂点陶瓷的,都知道苏家能烧制出明代宣德年间的宝石红釉瓷器,并且只有苏家一家能烧制得出。
郎廷极郎大人也是研究陶瓷的,可他偏偏不知道。
郎大人甚至都不知道苏无问的父母为了不让烧瓷技巧泄露海外,曾两次上书康熙,请求拦截法国人殷弘绪寄向海外的一封密信。
苏无问被王汉和赵天葵逼得步步倒退,不得已要来投奔他郎廷极一事,郎大人更是一无所知。
他倒是隐约听说过,好像圣上非常信任殷弘绪,前阵子还下了诏书,具体在说什么他也不清楚,只是听闻像是表达了一番对殷弘绪的喜爱。
郎大人才华横溢,琴棋书画、古玩文物样样精通,妙的是郎大人时常沉浸于书本上的知识,不怎么关心生活中的事。
因此对于各路消息常常一无所知。
‘妙’,苏无问心里头想着,‘这郎大人真是妙,一个钻研陶瓷的人竟然不知道,苏家向来以烧制宝石红釉的瓷器见长。’
郎大人听完了苏无问的答话,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像是认真听完了苏无问所言,实际上他这会儿心里头正想着别的,苏无问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往心里去。
郎大人这会儿心里正在盘算着,怎么才能让这个小女子开口,把烧制宝石红釉瓷器的方法告诉他。
明年是康熙的六十大寿,他要烧制出宝石红釉瓷器为康熙祝寿,瓷器的款式形状都得进行严格的设计。
如果苏无问只是给他一盏宝石红釉的瓷器,却不告诉他如何烧制出这等瓷器,那简直一点用也没有。
——‘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郎廷极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句话。
郎大人开口了,神色很严肃:“苏小姐,我愿以黄金千两换取你苏家烧制宝石红釉瓷器的秘法。”
苏无问听完,笑了,摇了摇头:“郎大人,实不相瞒,我是个商人,还是个大商人,千两黄金对我来说不足挂齿。”
郎廷极吓了一跳,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否则显得他很穷。
他是个清官,你让他拿出千两黄金,他还拿得出来,你让他拿出万两黄金,他只能上吊抹脖子。
郎廷极有点为难了,如果对方不要钱,应该给她什么?或者这苏小姐是要权?一个商人为什么会要权呢?一定是为了更好地做生意,有了权做起生意来,岂不更通畅?
郎大人不是个生意人,但他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自认为比生意人更像个生意人。
“苏小姐,这样吧,你把烧制宝石红釉的方法告诉我,我保证让你苏家成为江西最大的陶瓷世家。”
苏无问听完了这番话,微微一笑,又摇了摇头:“郎大人,实不相瞒,我苏家乃陶瓷四大家族之一,全国各地都有我苏家的生意,苏家甚至跟海外也做着买卖。”
郎大人又吓了一跳。
好家伙,这苏家生意做得可真大。
现在郎大人忽然很疑惑,既然如此,苏无问为什么要带着这样一盏瓷器来见他?苏无问求的是什么?
郎廷极是个好官,还是个文官,他这辈子也做不出强行让苏无问说出烧制秘法的事。
这可犯了难了,既不要钱也不要权,那该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