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哭得七零八碎,一连八天,每天都会带一瓶尿和一桶粪,泼在墓地上。
哭得有多狠,倒得就有多猛。
每一天为一个死在蜗牛手里的受害者,她都会带着受害者的照片。
世界是灰白的,照片也是灰白的,林弱一张张看着,眼角莫名发疼。
最后一天是为温警官,乐乐打扮地漂漂亮亮的,特地画了防水的妆,即使是哭,也是好看的。
埋着温警官的墓碑上已挂满了蛆虫。
林弱不能走远,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孵化、蠕动、翻滚,挂着腥黄腐臭的汤汁繁殖,顺着泥土渗透到温警官仅剩的躯体碎块上。
其实第二天,就有人忍着臭味将棺材撬开了。
来的每个人都带走了一块碎肉。
林弱的视角是跟着温警官走的。
她能看到每一块躯体,都遭受了怎样的对待。
封在水泥里,烫在香里,扎在刀片里,垫在门槛里,五花八门地仇恨和泄愤,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重复的。
警局知道且默许着。
乐乐开始顺着刨土的缝隙往下倒屎尿。
她在哭,林弱在看她。
因为没有找到温警官的尸体,人们便默认他殉职了。
最初,乐乐执拗地认为他只是失踪了。
但今天她拿来温警官的照片,就代表她也不再否认他的死亡了。
林弱靠坐梧桐树旁,歪头看着,不知道有没有人会为她哭成这样。
她的丈夫接收了她的财产,领取了补偿金,带着她的孩子,和一个漂亮的女人一起离开了这座城市。
上飞机时,因为亲得太过火热,旁若无人,两人差点将她的孩子落在机场。
——这是林弱从乐乐那里听来的。
听上去,她的丈夫不会为她而哭。
听上去,她的孩子以后会有很多哭的时候。
“哭什么呢?”
有温和的声音传来。
乐乐愣了。
林弱也顿住。
一人一魂同时转身。
“温……温警官!”
乐乐看到了温警官。
林弱看到了一张她永远都无法看清的脸。
“啊,我回来了。”
他大步走来。
乐乐直接扑在她的怀里。
林弱站起身。
隔着乐乐,她与那双无法看清的眸子对视,通体发寒。
是蜗牛。
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