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歹徒预告的爆炸时间,已经只剩下不到20分钟了!和炸弹困在一起的孩子和警察,目前还没有被救出来!”
站在镜头前的记者声情并茂地说着,表情焦急而迫切,仿佛被困在铁塔当中的是自己的亲朋好友一般。
汗如雨下的本桥洋司抬起头,恶狠狠地瞪视着屏幕上女人背景当中的红色铁塔。
不断传出尖锐噪音的窃听耳机被他抛开在一边,还需要应付面前事项的他经不起更多噪音造成地方分心了。
这20分钟是他早就设置好的自动倒计时,在今天的正午引爆这颗炸弹,是安装的时候就做好了的准备。
然而现在,这个时间同样成为了他自己的催命符。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努力,他总算拆解掉了其中大部分可能引爆炸弹的电路,马上就能接触到炸弹了。
只要炸弹是与他的设计一致或者类似的结构,那么拆除它只是简单的时间问题。
然而现在,坐在地板上这一小块好不容易拓开的空地上,本桥洋司简直感觉坐在顶上,坐在凌乱盘绕的线缆当中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他们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在炸弹上设置了什么最终的密码呢?
或者,说不定是更卑鄙的手段,用了他延续多年的设计,但是改动了其中的一些小细节,让他错误地断开不应该切断的电路什么的……
坐在炸弹前的本桥洋司,终于感受到了自己带给受害者的煎熬,甚至因为他才是这种设计的创始人,是制造这种困境的罪魁祸首,这种感觉才尤为痛苦。
回旋镖的滋味总归是不好受的。
“距离爆炸的时间越来越近,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被困者的命运到底会怎样,他们会不会和象征着东京的地标一同毁灭呢?歹徒先生,不管你是谁,被困在其中的是年轻的警察和刚上小学的孩子,如果你能看到电视,还有一点良心的话,快点关闭计时器吧……!”
汗津津的双手轻轻发着抖的本桥洋司转回头,不屑地看了一眼电视的方向。
良心,什么良心?
那个家伙不就是在拿到赎金之后,愚蠢地中了警察的圈套,为自己的良心送了命的吗?
嗤笑了一声,本桥洋司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面前的炸弹探出了手。
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他,根本没办法分心注意到耳机那边渐渐安静下来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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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七年前的事,只能说是机缘巧合造成的误会和意外。”在柯南的询问下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和盘托出的高木涉一五一十说完,同样倍感无奈,“电视转播造成的延迟的也好,在追捕途中突遇意外,导致犯人死在车轮下也好……”
“……都是他们自己蠢造成的。”唐泽顺滑地接过他的话,平淡地回答道。
“喂喂,joker……”柯南压低了声音,警告一般小声提醒,“他现在听得见。”
搓了窃听器一小时,自觉窃听者应该没可能继续保持佩戴的柯南好不容易瞅准空隙休息一会儿,就被这段暴论给搞无语了,只好继续任劳任怨地努力损坏窃听器。
“他听得见最好,骂的就是他。”俯视着倒计时仍在走动的炸弹,唐泽扯扯嘴角,“拜托,炸弹是他们自己放置的,没人逼他犯罪吧。而且别说7年前了,就算是现在的电视节目,现场连线的时候演播厅与出镜记者沟通也是有极高的延迟的。这是常识吧,搞不清楚常识的到底是哪边。”
电视直播需要的信号传输量不小,就算是号称实时转播的各类赛事,在实际观看当中同样存在十几到几十秒不等的时差,哪怕是奥运会开幕式这种重要场合,由于需要添加解说、切换镜头等等的原因,延迟有时候能达到几分钟……
忽略延迟不谈,站在镜头前向大众报告信息的是电视台方面的工作人员,又不是警方的人,警方也没可能让负责拆弹的一线警员拆完了向各个电视台汇报,那么电视台播放的信息和画面与现场情况存在很大差别,这也是稍微动动脑子都能理解的事情。
“嗯,也没办法吧,电视台记者又不可能亲临拆弹现场,给外界转播倒计时的具体画面。”高木涉摸了摸脑袋,不太确定地说,“犯人刚放松下来,就收到了倒计时还在继续的消息……”
“是啊,所以我说他们蠢。”唐泽翻了下眼皮,“自己安的炸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吗?为什么会误认画面信息?不识数?你猜猜看现在外头的记者在干什么,他们会像数新年倒计时一样,一脸激动地时刻播报,等到中午12点恐怕更是激动万分,恨不得带着现场观众一起十九八七地倒数呢。”
“噗……”看着炸弹心情有些沉郁的松田阵平被唐泽的比喻逗笑了,“喂,你这说法太夸张了啊。”
“没办法,这就是媒体嘛。”唐泽随意地耸了耸肩。
“你好像很不喜欢记者啊。”左右观察着他们两個人好一会儿的柯南冷不丁来了一句。
“确实不太喜欢。”唐泽坦言,“怎么说呢,很难喜欢高高在上还办坏事的家伙,可偏偏每个合格的记者都是这种人。”
虽然上辈子他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并不在国内,但是他后来退役下来,就多出了很多冲浪时间。
曾经有几位不同单位的同事,就是因为媒体没有尽到保密义务,或者说,为了博人眼球和所谓的真实性,多曝光出了不应该公之于众的细节,最终导致了他们的牺牲的。
没有死在最危险的交锋当中,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愚蠢与轻慢里,要唐泽对记者有好感也很难。
“会在同伙死亡后立刻重新启动炸弹,说明他本人就在死亡现场附近才对。也就是说,他其实很清楚对方死亡的来龙去脉,知道警察并没有故意杀人,这场死亡是一次意外。但他依旧心怀怨愤,立刻启动了炸弹,害死了人。”唐泽话音一转,没有继续谈论关于自己的话题,声音很平淡,“所以,非要我总结这个犯人的话……”
“他是一个心智不成熟,享受暴力,贪婪且缺乏道德观念,自我的罪犯。”在炸弹前坐着的松田阵平主动开口,“他的袭击,表面上看是为了个人恩怨泄愤,但从本质说,他只是享受他人的痛苦,享受操纵命运的,伤害别人的快乐。”
“你还是挺了解这家伙的嘛。”唐泽偏头,看向好似在做案件陈述一般的松田阵平。
“废话,这个案子我可是跟了很久的。”松田阵平喷了口气,“不仅仅是炸弹的结构,我还拿着这份资料找过不少心理学专家,包括一些很擅长侧写的犯罪心理学相关人士。”
“那看来,昨天担心你有其他想法,拉着你了解了犯人一整天,是我多此一举了。”唐泽耸了耸肩。
“不能这么说吧。还是要感谢伱,给我留下了足够的时间,总结和得出结论的。”松田阵平
本桥洋司,虽然到最后他功亏一篑,没有能抓住这个人的真身,那他是害死了萩原研二的人。
从七年前案件发生之后,松田阵平没日没夜扑在这个案子上,试图找到一个突破口,尝试了很久。
只是因为样本仅有七年前的一件案子,想要依靠有限的信息和线索找到人的难度还是太大太大了。
所以最后,松田阵平得出了一个稍显残忍,又无可奈何的结论。
——他必须等待此人再次犯案。
“放宽心。”察觉到了松田阵平的情绪波动,唐泽突然说,“其实,哪怕没有我们的干预,那个家伙也是能顺利落网的。”
松田阵平抬头,诧异地看了看唐泽笃定的表情,又转过头,看向擦窃听器擦的人都有点呆滞了的柯南木愣愣的脸,以及脚下的电梯轿厢。
试想,如果他们不干预的话……
“凭一个菜鸟警察,和一个小学生?”松田阵平惊讶地反问。
他没有嘲讽的意思,他知道joker此人由于特殊能力的关系,在某些方面确实是拥有着预言一般一语中的的能力。
正因如此,他才格外难以置信。
“他们确实能解决这次的危机,但不是凭他们两个。”唐泽耸了下肩膀,“凭的,是七年前倒在了炸弹前,毫无退缩,履行了诺言的萩原警官,是三年前,毅然终止了拆弹步骤,明知生路与自己只有一线之隔的松田警官……还有搜查一课那些没有忘记这个案件每一个细节的刑警们……”
还有更多的,为了这个案件付出心力的人。
在这些先决条件之下,原剧情中的柯南和高木涉才得到了警方的全力支持,得到炸弹完整的结构和拆弹步骤,能与外界顺畅的沟通……
这从来不是一个英雄的事情。
这才是唐泽真正欣赏这些人的地方。
“你的代号乍一听有些无厘头,但是我倒是觉得你确实起得不错。”唐泽笑了笑,把自己之前没给出的评价说完,“你确实是,引爆了这一切的trigger,是那个开关和扳机。”
没想到突然得到了一个高评价的松田阵平愣了愣神。
笑意盎然的唐泽没有等待他的反应,只是垂下眼睛,读出了液晶显示屏上开始播放的文字。
“勇敢的警察,我要称赞你的勇气,赞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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