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他们共处一室,寻着山洞住的时候,许栀一声不吭,一句不提张良,却在夜间频频唤张良的名字。
雨下得越大,李贤越能允许自己在这种阴沉沉的氛围里幻想残忍。
只是……他轻易地被眼前的人所击败。
他看不得她愁眉不展。
“公主真有同理心。”李贤撂下一句话就走进了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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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栀一懵,什么同理心?
“许兄?”韩信见他径直过来,朝阿鹦笑道:“我都急得忘了,方才许兄还在房上与我言他尤善医术。”
闻言,婢女如见救星,朝李贤迫切恳求道:“先生!求你救救我家夫人吧!”
施夫人气若游丝,面色苍白,不仅是动了胎气这样简单!
她手心攥住个东西,扶着肚子,也似听到有医在旁,强打精神动了动唇。
李贤见她面色,当即掐住了她的脉一看,心下顿知,情况大为不妙!
绝对不能再允她们这样慢吞吞地挪动!
“夫人,情势所迫,多有得罪。在下为医者,望你见谅。”
李贤说着,立刻勒住那夫人的下肋,一下抱她快步进了房内。
婢女赶忙跟了上去。
李贤习武多年,步履很稳,而就在他走出这几步间。
阿鹦生过孩子,当即也发现了不妙,“夫人羊水破了!”
若再在雨里待上一段时间,那夫人与腹中胎儿性命难保。
阿鹦本对秦国官员一概都有些害怕,但见这个秦国人好像也挺善良?阿鹦正对李贤道:“夫人或要早产,我可在一旁协助。”
殊不知,李贤盯着许栀,并未立即跨入房内。“我为男子,实不好入帘。小妹也曾习医。”
许栀一怔,“我不是推脱。此间性命攸关,可我只在夏,夏医师那里学了皮毛!兄长医术高明,不要纠结这等繁文缛节了。”
“可为兄实有对恩师之誓,绝不能在施救之时窥得女子肌肤。”
内屋又传来夫人一声一声地喊叫声。
许栀心里不忍,不知道他哪里又出了封建的毛病,立即反问道:“当年你治我肩上的伤时你不也看过,有什么问题?”
李贤骨子里依旧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不把别人的痛苦放在心上的人。只是没想到许栀这时候真诚无遮。
阿鹦与韩信皆愣了一下。
这时候,婢女从房内急得冲了出来,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
叶儿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求小姐您听先生之言,您就入帘救救我家夫人吧。”
叶儿进屋只晃了一眼,从那气质身韵便知这兄妹二人非富即贵。
自称会医术的大夫是个年轻男子,依她的主子的身份,的确多有不便。听说他妹妹也会医,叶儿又见主子身下已有血,当即等不得了!!
阿鹦也有些拿不准,纵然公主会医术,可她身份如此贵重,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会去救素未谋面的孕妇,见那些可憎的血污?
“叶儿求您救救夫人,叶儿愿给小姐当牛做马!夫人定然也感念小姐的大恩大德!”
许栀最怕的就是别人跪在地上去拽她,会让她想起负刍。
“还请兄长入屋,在帘外指教。”
李贤轻低头,“好。小妹同阿鹦姑娘在帘内从助,复述症状。”
许栀给自己不断鼓气,只是接生而已,接生而已。
真实的情况比许栀想象中恐怖多了。
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血。
虽然婢女叶儿说过“再等十六日足月了。”
李贤也说,“看似早产,实与足月生产无异。”
阿鹦给夫人换巾帕,也安慰说:“夫人别怕,我当日生小应儿时也是这般,忍一忍就好了。”
许栀觉得自己是最最同情榻上哭得没了声的夫人的人。
夫人没办法忍住痛苦,竭尽全力嘶哑地喊叫。
而许栀看到,听到,摸到……血肉模糊,撕心裂肺。
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