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一抹很红很红的身影捏着一卷帛书。
“燕丹!父王不想杀你!”
“父王若真想杀你,他不会与你言谈这样久!”
可已经燃烧成了灰烬,谁还能重洗把劈裂开的竹简重新捡起来,再次组装好?一滴水已经融入了大海,谁还能再把它捞起来?已经成为了废墟,再也重建不成楼宇。
“父王,我学过急救,我知道怎么止血。”
真可笑啊。
燕国把他当成价码。
父王从未把他当成人质。
老师把他看做燕国未来的期望。
而谁在乎他是燕丹?
最后一丝温暖,竟然是嬴荷华与嬴政带给他。
燕丹听到赵政大声地喊来御医。
竟然是他最恨的两个人在试图救他的命?
燕丹的大动脉的血都快流尽了。
许栀知道,没有任何办法了。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知为何,脑子中蒙蒙地被刺激出了一个画面,像是她的祖父也曾口含鲜血。
燕丹用尽生平最后一丝力气,看着嬴政,用当年分开的时候看赵政的眼神看着他,含糊地对他说:“见谅。”
然后,他听到了嗡鸣,这像是混沌,又像是蓟城的雪风刮到了他的眼前。
御医赶到的时候,燕丹已经咽气了。
——
数日后桓齮战败被赵将李牧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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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丹着了平民的衣服,头戴竹编斗笠,他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因为已与漆黑的夜融为一体。
燕丹酝酿了太久,长久的压抑使他从未用力呼吸过一口新鲜空气。
这次出逃,从赵嘉入秦,再到嬴荷华被绑去韩国。
燕丹与赵国赵嘉,韩国桃夭乃至楚国人昌平君暗中交易,他已将咸阳城中所有的时刻与路线,乃至郊区的阡陌小路都探测清楚。
对于此次出逃,他已有万分的把握。
但自他到秦以来,在这漫长的等待中,他不可能丝毫不着急,不焦虑,连同他喉腔里的唾液都变得黏腻。
“太子,”田光压低了声音,“这昌平君尚在王宫,恐其意有变。”
燕丹缓缓地注视了前方,咸负刍阳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到他的发上,夜间寒冷,将手中的缰绳都冻得僵硬。
“先生与我不早知道他会如此么?”他不慌不忙地扶了斗笠的边沿,“既然昌平君这么快就能理直气壮地背叛我们,那我又怎么能甘心就此放过他。”
田光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的质子有着冰雪一样寒冷的性格,也有着凌冽霜风般的意志。
从邯郸到咸阳,命运将他推入一次又一次的困局,但他从未想过屈服。
田光顿声道:“我听鞠武先生言,当年若不是现今的楚王负刍从中作梗,太子与秦王之间可能不会走到今天的这个地步。昌平君作为负刍之兄,不与我们同心,确实不意外。”
燕丹听田光提起嬴政,提起负刍,过往的许多东西浮现在他的眼前,令他不紧蹙紧了眉头。
寒风吹过他衣袍,燕丹很快回到当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