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看着面前的酒,提及了之前的事情。“你来我府上也是这般说要我饮酒,可那次一饮完我便晕,我便昏迷不醒,这次不会顾忌重施吧?”
墨柒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站起来用手拍了拍李斯的肩膀说,
“怎会是故伎重施啊?上一次我是为了你和韩非才专程下山。这次让你上山怎会让你晕倒在我这里。”
墨柒话音刚落,他支开了窗户,一些雪花飘扬着涌到了屋子里面,他。伸头出去四处张望着用力的挥舞着手。
灰扑扑的袍子灌满了风,他也不觉得冷。
李斯见他这举动像是要引起窗外人的注意。
“是何人在外?”李斯沉声问道。
墨柒把窗户关上,摇了摇头说:“哎呀等一会儿,你便知道了,你继续说吧,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后来你还有想起一些什么事吗?”
李斯捧着面前的这碗绿白色的米酒,半信半疑的放到唇边,却没有喝。
他又捧在手里,想要从碗外歇取一些来自外部的温度好,让他的心里没有那么寒冷,他续言道:
“再后来,我来到了咸阳。我第一次看到大王的时候莫名会有一种觉得遗憾无奈。只是那时我并不觉得这是一种曾经有过的情绪,只觉得有一些后怕,我向来害怕不在自己掌握之中。”
墨柒思绪翻涌,他用种神秘的语调道:“如通古所说,我当要为你寻个良方,以校戒罪福,解厄消灾,解冤释结。”
李斯想着自己在睡梦中所得,那是不堪回首,又是如此真实。
他下意识地把手撅在袖子中,掐住自己的指节。
他在面对未知的东西时,竟也开始相信‘寻仙问道’的人会有解决的办法,墨柒有游离如此,也道是个半仙了。
“当真是有厄有罪,如何才能消灾延生?你可能从中窥出一二?”
“身在局中的人想要解离,简直是痴人说梦。欲要除无妄之灾,脱九厄之难,离三途之苦,削去原罪,拔出冤根,永消愆尤……”
墨柒说了一通,他突然停住,“我只问你一句话。”
“可否真心求解?”
李斯心中虽仍有太多的迷雾尚未看清,但在墨柒在他人在任何人的面前,他永远不会真正的展露出自己的所思所想。
他只援引旧例,肃然正色。
“你且所见,我欲救韩非。”
李斯将这话说完,墨柒见他还在彷徨,从壁上抽出了一把短刀猛地砸在案上,沉声笑道:“因为自己的一场梦,所以才救了那些人吗?”
李斯听他说,并不回答,只抬首看着对方的眼睛。
“何谓那些?”
李斯眼神很平静,像是一滩很沉静的水,又如同已经冻住的冰,翻涌不出刚才颇有疑虑的任何情绪。
墨柒熟知李斯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他续言道:“所以。当日墨门弟子迅速找到小公主和桃夭也是你派的人?为的是让荆轲,燕丹早早的进入你的掌控之中?”
墨柒知道这不是他做的,他只是想扰乱李斯,让他以为自己掌握的信息更加的充分,让他把真话全述说出来。
李斯接下来说的话,让墨柒觉得他果然是这世间少数聪明之人。
“荆轲?荆轲,燕丹,赵嘉,包括赵高。这些都不是我。”
墨柒站起来,在房里走了两圈,扶着额头,用尽力气笑道:“通古,什么都想要,那就什么也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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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倒了些酒在杯中饮罢,杯中还冒着热气。
屋子外的雪风没有那么大了,也没有那般猛烈,雪是突然变小,但这絮言的话语却并不止住。
李斯平静道:“那些事情,我纵容阿贤去做。”
墨柒闻言大骇,他欲将一切重新步入正轨,躺着看结局如何,却不料这一次,局中的棋眼,不止是一个李贤,也不是一个嬴荷华。
还有李斯!他仅仅凭着一些碎片式的剪影与梦境,就开始改变局数了。
嬴荷华到底是为什么,墨柒还没有十分清楚,但就她做的事情,倒是比李贤要温和得多,无非是柔慈过度,见不得人死。
李贤终究是不如他父亲沉得住气,远不如他父亲早早站在局外窥管。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猜测?”墨柒等着他的回答。
李斯停顿一刻,“纵然他托手蒙毅,列举一个宦官罪责。以你之见,我会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情况?”
“欲杀赵高。斯兄何不允之?”
李斯沉笑:“你以为我没有动过手?他去蜀中,怪密阁之人没有杀了他。”
“你是说……”墨柒顿声,“大王?”
“这不就是你今日真正找我的缘由?”
墨柒只觉头晕目眩,他记不清了,太多的往事挤在一起,他真的不再清醒。
每一次,再多的人也抵御不住发生猜测奇想的嬴政,如果被嬴政察觉,这些恐怕都会化为齑粉。
这时候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还不必去打开门,墨柒知道这是谁?
听到敲门的声音,墨柒显然被刚才的话给从回忆的海洋中给捞起来了,他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收紧身上的衣服。
李斯看着这个动作,起身,他知道韩非就在门外。
但他迟疑了又迟疑对墨柒道:“果然是求仙问道得久了,也不怕冷。”
墨柒笑了笑,“我这身体什么病痛都经历过,这些严寒酷暑也早就习惯。”
他把衣服把本就单薄的衣服又扒了扒,换上一件干净整洁的直裾袍子。
如果是人去仔细瞧,还能发现他的胸口处有一个圆形的弹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