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皑皑,冰封千里。
西北疆场连绵万里的高山松林下有一处阿尔金山,山脉腹地,雾凇奇景,宛如仙境。
雪后天晴的阿尔山,像是披上了一层鎏金长纱。
年轻男人杵着一根粗陋简制的拐杖,穿过山间林海的雪道,极目远眺,青山与蓝天白云晕染相接,如梦似幻。
松林深处,一只雪白的肥硕兔球小心翼翼地钻出被雪掩埋了半截的枯枝,四处打量一番才敢跑出来,警惕着四周,飞得一般窜出去找寻回家的路。
雪堆极厚,兔球跳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串串半指深的雪印,它却不急于在这样好的天气寻找食物,拼命地在松林间四处逃窜。
男人站在松林外的雪道上,被雪风吹得脸颊刺疼,索然无味地准备转身原路返回。
恍惚间听到一阵急扑,随后传来清脆愉悦的女声。
“长得真胖,肯定很好吃!”
他身形一顿,回头寻向松林间的声音来源。
穿着白色防寒服套装的年轻女孩不知何时何地出现,头顶着白雪,跪坐在雪地里,一手提着肥硕的兔球的长耳,一手握住兔球挣扎的后腿。
她孩子气般地蹭上兔球柔软多毛的肚子,愉快地眯了眯眼,“今晚就委屈你献身给公主养伤了。”
她正要起身,余光瞥见雪道上的人。
那双看过来的漂亮眼睛像是被松林的鎏金色点缀,泛起细碎的星光,鼻尖被冻得粉红,唇角上扬眼眸微眯。
“今晚有大餐!”
未满二十周岁的年轻女孩提着灵动的兔球,像是在炫耀宝物般指给他看。
在天地冰封的茫茫白雪之间,竟也有几分难得的鲜活气息。
他看出来了,她很高兴。
女孩提着兔球从雪地里爬起抖落身上的雪,朝他走来,“你怎么出来了?”
看着面前的人仅穿着自己随身穿的那件单薄的毛衣,披了一件她留下的厚重军大衣,脸色十分苍白,她不禁皱眉,“你把大衣扣上……伤口还疼吗?”
男人垂眸看着她,一时没有应答。
他嘴唇有些干裂,连带着喉咙都有些干涩。
“怎么没用刀?”
女孩跟着他往回走,散漫道,“这么漂亮的雪景,沾了血多可惜。”
男人没说话,杵着拐杖走得很慢,女孩落后他两步,两人从松林雪道沿着冰川河谷,留下两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他醒来的时候看见了,她随身带的那把匕首放在了他枕边,这通常暗示着,留给人防身用的。
他沿着院子的脚印寻着走了一段便没了印记,于是漫步目的走了一段到了松林那边。
疆林深山腹地,冰封万里,奇观异景,却空寂无人,醒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了。
距离河岸三十米处有一处小院,像是某个猎人留下的临时居住地。
男人扣上军大衣的纽扣,这也是猎人留下的,有股陈放许久的霉菌味儿,他眼底有几分嫌弃的意味儿,竟也忍受了那么久。
他看到女孩提着雪兔往后院去了,转身朝里间走,脱下军大衣,穿上了自己的外套,有些薄,但好在是熟悉的味道。
换上衣服,他杵着拐杖走出院子。
天晴,阳光洋洋洒洒地铺满大地,照在身上,像是新生。
后院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交响曲,男人微微仰头闭了闭眼。
半分钟后,院里的木门边贴着半个人影,女孩举着带血的刀看着外面那人,心想,这具金贵的身体是不想要了吧。
男人转过身,眼型极为薄凉的丹凤眼透出事不关己的冰冷感,偏偏他生得极其出挑,除了那双眼眸,整个人可以称得上是浸染在佛香里的那种出尘感。
又像是泡在金钱罐里长大的金贵之身,吃穿用度皆是顶级,也极为讲究,若不是形势所迫,她甚至觉得他会马上呼叫直升机来接他,可惜此时两人并没有联络工具。
所以她才觉得,他像公主。
她朝后院指了指,“晚饭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