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附议!”
……
一时几名官员鱼贯而出,就好像事先排练好的一般。
李纲出列道:“陛下,如今巴蜀百废待兴,依臣之见不如先减免一年赋税,至于开仓放粮……今年北方干旱,粮仓余粮吃紧,何不再议。”
李纲话音刚落,马上又有官员一个接着一个说道:
“一年也好,三年也罢,重振巴蜀,迫在眉睫。”
“赵相公所说的减免三年赋税更利于巴蜀百姓。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举。”
……
眼看“打地鼠”又来了。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赵匡胤猛地拍打龙椅上的扶手。拍打声在大殿之中回荡着。
待群臣安静下来,赵匡胤沉声道:“此交由三司决断。”眼看忙活了半个时,赵匡胤目光中带着期望,看向了枢密使李崇矩。
“臣有事奏。”李崇矩出列,突然双膝跪地,沉声道,“还请陛下恩准,准臣致仕回上党养老。”
一时间百官哗然,赵匡胤也是措手不及。赵光义好像若有所思,而宰相赵普如老僧入定般眯着眼站在原地。
赵匡胤左右挪动了两步,朗声道。
“咱们君臣相识也有二十余载了。无病无灾好端端辞官做甚,”赵匡胤一对虎目注视着李崇矩,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和孙行友好像是亲家。”
李崇矩跪在地上,回道:“事已至此,臣无颜面圣,还请官家开恩,准了臣回上党养老。”
赵匡胤心中不悦,环视群臣,“既然话说到这了。你们对这案子怎么看?”
这等案子拿到朝议上来讲,着实不合时宜,但赵匡胤毕竟是一国之君,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台下众臣摸不准赵匡胤的心思,没人想当这出头鸟,光顾着左顾右盼,却无人敢出头。
“刚才没完没了,现在怎么都不说话了,变哑巴了?”赵匡胤不满,见仍无人出列,只好点名道:“窦仪,你精通律法,又是判大理寺事,说说。”
窦仪赶忙出列,回道:“回陛下,臣这几日读了与逆贼张龙儿有关的卷宗。张龙儿、孙行友虽都是定州人士,可似乎并未有过深的交集。目前唯有人证声称张龙儿行刺前夜访过孙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证据。至于孙延召……按卷宗所写的日期,经人排查, 孙延召好像得了重病,奄奄一息,此有医官程玄德的口供。官家放心,孙行友虽死,臣也定要严查此案。”
“嗯,理应如此,仔细地查,但……”赵匡胤沉吟了片刻,说道,“孙延召年纪尚小,可不能冤枉他了。”
赵匡胤一句话,底下的老油子们又怎会听不出弦外之音,这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此时,人群中有人出列,正是始作俑者御史李茂。
他大声道:“陛下。此前有孙进,吕翰等二十七人行刺,夷九族。后有张龙儿、李玉等二十四人行刺,夷九族。孙行友虽病死家中,然父子俩同住一屋檐,孙延召又怎会全然不知,依臣之见,此乃知情不举、匿隐不告,犯了谋逆之罪,如此罪大恶极,十恶不赦,该斩!”
窦仪反驳道:“李御史,是否谋逆,应用事实、证据说话。”
“你!”李茂冷哼一声,却也不好反驳。
但李茂的这一番话也不是没有效果。赵匡胤回想起三年内的两次刺杀,说是死里逃生也不为过,这种如鲠在喉之感,任谁心里也不会太痛快。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道:“半年了,张龙儿伏诛,朕倒要问问你们,可查出了什么没有?这背后是何人胆敢悬赏朕的脑袋。万两黄金,好大的手笔!”
殿中群臣皆沉默不语,无人敢上前进言。这两次刺杀的凶手虽伏法,可躲在幕后的人却始终没有眉目,如此下去,说不定会有第三次,第四次的刺杀。谁又敢保证能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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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赵匡胤冷静下来,指着宰相赵普道:“此案,赵卿如何看?”
赵普捋了捋胡须,出列道:“臣认为李御史所言甚是,谋逆乃十恶大罪,理应杀之以示天下!”
赵普开口,原本有些跃跃欲试,想在官家面前露一露脸的也都缩了回去。没人会为了一个无亲无故的少年出头而招惹赵普。
正当赵匡胤犹豫不决之际,开封府尹,晋王赵光义,出列道。
“皇兄,依臣弟之见,赵相公、李御史的话未免重了。张龙儿人等伏诛,卷宗中一字未提孙行友,几月后却突然有人见过张龙儿夜访孙府,臣看事有蹊跷。如今已是死无对证。而孙延召当日重病,此事有御医佐证。臣弟斗胆说一句,即便是大理寺也不能掰开死人的嘴。那又如何证明孙行友,尤其是孙延召参与其中?难道众同僚想看一个弱冠少年枉死不成?”
赵光义最后几句说得慷慨激昂。殿中众臣又开始重新审视这桩案子,倒不是被赵光义的话所打动,而是他们一时想不通赵光义为何要出面保孙延召。原本还春风得意的御史李茂脸色由红转白,几番想要开口,却始终未踏出那一步。
“恩,说得也不无道理,”赵匡胤又问道,“那依你看该如何处置?”
赵光义接着说道:“如今此案乃大理寺查办,臣弟不敢逾越。但后续何不如交由大理寺、刑部、开封府、御史台四司齐审。如若有确凿证据证明孙延召参与其中,也要其死得明白,可要是查不出什么,更要让天下知我大宋律法之廉洁清明。”
赵匡胤沉思片刻,微微点头,这一番话最合他意。有了赵光义的出面和赵匡胤的首肯,锦上添花出列附议的人自然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