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民警,在场的人都陷入了词穷。
除了郁知在大事面前超乎常人的冷静,还有他年仅十六岁,就已经比很多大学生还要独立的能力。
这些都让他们这些大人感到震撼,以及……同情,让人不禁思考,郁知的监护人是多无情。
赵涟父亲眼瞅着形势不对,站出来故作大方地说:“哎,算了,我看你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又跟我儿子同班,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
“我再给你五万块钱,你这般坚持,求的不就是这个吗?我成全你了。”
郁知莫名其妙看向他:“轮得到你不跟我计较?谁要你的钱了?”
“少装出一副受害者主动谅解的大度嘴脸,以为大家都傻子吗?连你这点龌龊心思都看不懂。”
“我不要你的钱,我就要一个公道。”
郁知对民警说:“我不接受私了,我会找律师走法律程序。”
如此,民警只好:“行,那你们都做个笔录,后面的流程我们会派警员跟进。”
“好。”
做完笔录,郁知没心情继续在这里参加生日会,穿着还湿润润的衣服,自行离开。
过了冬至,沪市进入一年中最寒冷的时期。
从有暖气的别墅出来,寒风一吹,湿衣服穿在身上,好像要把他速冻了一般。
郁知冷得全身直发抖。
他的双手早就没了知觉,点了很多下,终于在APP上面叫了个网约车。
叫完车,郁知艰难迈步,往路口走去。
双手来回摩擦,摩擦一会儿就放在嘴边,往手心吹气,试图用呼吸给自己一点暖意。
可是这哪抵得过户外的数九寒天。
郁知自言自语,拼命给自己说话,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要晕在这里。
他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他还没有真正地活过。
“郁知——”
“郁知!你等等!”
恍惚之间,郁知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声音由远及近。
郁知停下脚步回头看。
赵涟抱着一件干净的羽绒服朝他跑过来。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个湿衣服就在街上走,会冻死人的!”
赵涟急切地为郁知披上羽绒服。
“走,跟我回去,把湿衣服换下来,等身体暖和了再走。”
说着,赵涟去牵郁知的手。
堪堪碰了一下,赵涟感觉自己摸到了冰块,还没萌生更多的感受,手就被郁知一把拍开了。
赵涟刚才为郁知披上的羽绒服也被他扔在了地上。
帽檐上雪白色的鹅绒沾到地上化开的雪水,顿时变得污污糟糟。
“你跟你爸还真是如出一脉的虚伪!”
郁知的眼神比户外的空气还冷,说的每个字如尖锐的冰刃刺向赵涟。
“可是这里又没观众,你的好演技无人欣赏,省省吧,别演了。”
说完,郁知转身往前走。
现在每看赵涟一家一眼,他都嫌脏。
赵涟硬着头皮追上去,试图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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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知,刚才我也是不得已,那个人……毕竟是我父亲……今天是我的生日会,这么多人看着,我总不能……不能……”
赵涟没吐出那个词,但郁知猜到了。
“大义灭亲?”
赵涟连“嗯”两声,心中燃起被谅解的希望:“你能懂我的感受对吗?郁知,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虽然你平时总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样,但你并不冷漠……”
“停。”
郁知心里听得无比膈应,不耐烦地打断:“你不用给我戴高帽,我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你来定义。”
“你不能大义灭亲,所以你就灭了我?”
这话郁知说出口,自己都听笑了。
“你甚至还希望我谅解你,合着你们父子俩都无辜,是我活该呗?我上辈子灭你们全族了,这辈子活该被你爸强奸啊?这是你的逻辑对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郁知你误会我了!”
赵涟手忙脚乱地道歉:“我替我爸跟你道歉,郁知,你给我一个机会,我补偿你,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郁知原本就一肚子火,越听赵涟说话,越气血上涌。
“想补偿我?”郁知似笑非笑反问,神色阴冷。
赵涟点头道:“对,我是真心实意的,你说吧,想要什么样的补偿,只要我能做到,我都满足你。”
“郁知,我就一个要求,你不要讨厌我……”
郁知露出一个微笑。
轻声细语却让人感受不到半分温柔,只有阴森的凉意。
“让你爸也被人这么压着强奸一次,就算补偿我了。”
“去做吧,你的真心实意,做给我看。”
赵涟脸色惨白,错愕地看着郁知。
“你……郁知,你……这也太……”
郁知冷冷地看着他:“觉得违背人性,太残忍了是吗?”
“这就是你爸对我做的事!”
“我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是因为我运气好,不是你爸良心未泯,对我手下留情。”
赵涟低声说:“你说你运气好,但这份运气是我带给你的,我是不是也算救了你……”
“你救我?”
郁知好笑地问:“你是知道你爸要强奸我,特地赶过来救我的?”
“就算按这个逻辑,你也没有救我啊赵涟。”
“你这是妥妥的帮凶!你跟你爸一样该死,都是畜生不如的人渣!”
字字诛心。
赵涟拉住的手,慌忙解释:“我没有!我不知道我爸今天要……郁知,我是诚心邀请你来参加我的生日会,没有任何恶意。”
“我去客房找你,是因为你换衣服换了好久都没回来,我担心你身体不舒服,所以才问佣人我爸带你去了哪个房间。”
“郁知,你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会阻止我爸的!我不会让他伤害你!”
郁知冷淡地“哦”了一声:“到这一步,你最多算是没有害我,何来救我的恩情?”
赵涟无从反驳。
“后面你帮着你爸陷害我,他是主谋,你是帮凶,你妈是个是非不分的傻逼,你们一家子伥鬼,你还好意思跟我说,你救了我?”
郁知指着赵涟鼻子骂:“你给我滚,回去告诉你父母,这件事,没完!”
话音落下,郁知毅然决然转身,往路口走去。
枯黄的树叶从枝头飘落,被寒风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儿,缓缓落在地上。
少年一脚踩过落叶,凛冽的冬风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割在他的脸上。
寒意刺骨,街景萧瑟。
路上行人了了,少年踽踽独行。
背影瘦弱,一身狼狈,唯有眼神透着与命运抗争的顽勇,特别的亮。
似有一个不屈的灵魂在支撑这具躯壳。
郁知心想,我才不要摇尾乞怜,哀求恶人高抬贵手。
也不要在角落舔舐伤口,贩卖凄惨,盼着下一秒贵人出现,赐我一丝怜悯,救我于水火。
想要什么,我就自己争。
命运待我不公,我偏不顺从。
我要弃了它。
我自会成为我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