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知听完沉默了许久。
“良心企业。”他由衷评价了一句。
邓阳笑道:“对呀,所以少夫人您不必跟我们客气,这都是我们的工作。”
郁知“嗯”了一声。
“那您继续忙,有事叫我。”
“好。”
郁知低头再看自己的画稿,对比邓阳跟他说的工作薪资,有种画画不如做佣人的感觉。
郁知晃晃脑袋,抛开杂念,专心画稿。
一坐就是一下午,除了去卫生间,郁知没离开过厢房。
等傍晚收工的时候,郁知拿过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才意识到,这一下午他的茶水随时喝随时都是温热的,没有凉过。
邓阳不知道前前后后进来帮他换了多少次茶水。
平心而论,被这么润物细无声般伺候,感觉还真不赖。
郁知刚合上平板,正在拔充电器,邓阳就进来了。
“二少夫人,您忙完了吗?”
“忙完了。”
郁知收起充电器,见邓阳支支吾吾,脸色为难,主动问:“有什么事你说吧。”
“就……这不是到晚饭点了吗,家主院子遣人来说,邀请您过去一起吃晚饭呢……”
一听要跟孟应年的父母同桌吃饭,郁知的脸色也变了。
他想了想,问:“孟应年回家了吗?”
邓阳更为难了:“没……陈秘书打电话知会过了,二少爷今晚有应酬,不回家吃晚饭……”
郁知不说话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邓阳暗中打量郁知的脸色,难看得紧,简直要汗流浃背了。
孟家上下谁不知道,二少夫人说是嫁到孟家,实则是孟家花五个亿给二少爷买的小媳妇。
这都是买的东西了,哪天腻味了扔出去也不为过。
也就是二少爷自己看重,亲自跟大管家交代了,今天夫人要住进来,初来乍到不适应,要多照顾,否则家里上上下下早就跟家主和主母一个鼻孔出气了。
眼下二少爷在外应酬,家主和主母让刚来的二少夫人单独过去用饭,明摆着是鸿门宴嘛!
这点弯弯绕绕邓阳一个外人都能琢磨明白,更别提郁知这个当事人了,邓阳打心底同情他的遭遇,可惜自己也就是一个打工的,有心无力。
郁知轻呵一声,面色冷然。
邓阳头皮发麻,以为郁知要发火,结果他只说:“知道了。”
“我刚来,不知道孟董的院子怎么走,你带我去吧。”
邓阳顿时松了一口气:“好的。”
郁知放下充电器,只拿了手机,跟着邓阳出了院子。
走了七八分钟,到了孟恒泽和郑媛慧居住的院子,这院子不是平院,有四层楼,是一栋气派的中式别墅。
餐厅在一楼,邓阳只把郁知送到了院门外,进院后是孟实领着他进去的。
进餐厅前,孟实低声提点了郁知一句:“二少夫人,万事自有二少爷为您做主,莫与家主和主母争一时意气。”
这便是叫他忍。
看来真的是鸿门宴了。
郁知勾了勾唇角,没应孟实的话。
孟实见状悄悄叹了口气,这二少夫人……怕也是个硬茬儿啊。
走进餐厅,孟恒泽和郑媛慧已经在里面了,孟恒泽坐在主位,郑媛慧坐在他的右边,一桌佳肴也上齐了,看样子只等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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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知站在餐桌旁,客客气气叫了人:“孟董,孟太太。”
他和孟应年是已经领了证,在法律是夫夫,但他没天真到认为单凭一个红本就真的成了孟家的一份子,自然也不会腆着脸改口,跟孟应年一样称呼他的父母。
孟应年让他不要妄自菲薄,说买卖二字于他们的婚姻关系是一种亵渎,可是结果呢?还不是留他一个人来吃这顿鸿门宴。
说的比唱的好听。
万事自有二少爷为您做主。
孟实那话听着也可笑。
他郁知是个什么东西?
一边是买来的老婆,要情分有名分的。
一边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他是要有多蠢才会觉得面对这样的二选一,孟应年会选他。
孟恒泽没理他,郑媛慧朝他笑了笑:“来了,坐吧。”
这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节奏。
郑媛慧也就是看着和气,若是真和气,打完招呼就该让他改口才是,哪怕不叫他母亲,也该让他叫一声阿姨。
郁知心如明镜,拉开椅子在两人对面坐下。
虽没有长方形桌子那么夸张,大圆桌的南北座次也隔着不远的距离。
如果没有这一桌佳肴,活像个审问现场。
“动筷吧,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就让厨房随便做了点。”郑媛慧转了转桌子,“这道松鼠桂鱼是院里厨师的拿手菜,你尝尝。”
“没事,我不挑食。”郁知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尝过之后,说,“好吃,师傅手艺真不错。”
他夸得违心,糖醋口的菜式除了排骨,别的他都不爱吃。
偏偏这是郁加爱吃的,家里的饭菜多以糖醋口为主,他跟着吃了十来年,一年比一年厌倦。
郁知长了一张顶顶好看的脸,可是大多时候,这张绝色容颜都没什么表情,清冷得厉害,哪怕有心夸奖,话经他之口说出来也自带一种不过如此的平淡感。
何况面对这道令他生厌的松鼠桂鱼,郁知的夸奖也实在谈不上有心,只是承了长辈明面上的好意,顺水推舟夸一夸罢了。
原本就不热的场面,顿时有些更冷了。
孟恒泽冷哼一声,忍不住朝郁知发难了:“真不知道你父母怎么教的,长辈不动筷你倒先吃了起来。”
郁知握着筷子,抬眸看向孟恒泽。
“没怎么教,我妈死得早,我爸没死但不如死了,冒犯到孟董非我本意,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郁知微微笑了笑,没半点笑意,落在旁人眼里更像嘲弄。
“不是您太太让我动筷的吗?孟董这番指责难道是指桑骂槐?说我没家教,其实是在说您太太她……”
“砰”的一声!
郁知是有意没把还说全,孟恒泽也是实打实地被他激怒,一掌拍在餐桌上,桌面震了震,砂锅里温着的鸡汤都晃了出来。
孟恒泽厉声暴喝:“郁知!”
“你以为跟应年领了证,你就是孟家人了吗?长辈面前都如此放肆,我还真没看错你,你跟你家里人果然是一路货色,一家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