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相对无言,在车驾进入午门的时候。
朱元璋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你帮咱出个主意,怎么收复这江南一地的人心?”
“何必明知故问,父亲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朱元璋这种人中龙凤,要是想不出来办法才是怪事。
果然不出朱樉所料,朱元璋笑呵呵道:“咱这不是为了考校你吗?”
“学会包容,学会忍耐,又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勇敢?”
“当然我说的是有限度的包容,跟有底线的忍耐。”
朱樉说的是一些后世的鸡汤文学,听在朱元璋的耳朵里,却别有一番滋味。
“咱其实一直都知道,有些做法是错的。”
“可是当你站在云巅之上时,才发现需要拉下脸的时候,往往是最难做到的。”
“因为这帝王一旦变成了凡人,就意味着跌落云端,粉身碎骨。”
朱元璋说完下了马车,朱樉在黄狗儿搀扶下跟在身后。
朱樉突然觉得有些话,不用一直藏着掖着。
站在月光下,他杵着拐杖说道:“千秋万岁名,不过是寂寞身后事。”
“儿子立的是一个成圣之志。”
朱元璋转过身,语气平淡道:“古往今来,能称之为圣人的。”
“一曰皇帝,二曰圣贤。”
“可古今帝王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而圣贤却如当空皓月,照亮着万古长夜。”
“你这孩子,打小就在学业上表现的平平无奇。”
“没有天资聪慧,你又如何成为圣人?”
面对亲爹的不看好,朱樉露齿笑道:“历代圣贤无非或立功、或立德、或立言,而永为万世景仰。”
“英雄来自凡人,圣贤同样来自凡人。”
“儿子想做的就是平凡的圣人。”
朱元璋望着那张年轻的脸庞,就像看着那时候穿着僧衣,背起行囊孤身上路时的自己。
一时间失了神,朱樉看见朱元璋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程光瓦亮的脑门上。
“儿子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朱元璋这才回过神来,“你娘和你妹妹还在乾清宫等着你。”
“一点小伤又没什么大碍,你跟我娘说一声就是了。”
朱樉是个很注重形象的人,得先回去弄顶帽子再出门见人。
“陈忠,还不扶着孤回宫?”
一旁发呆的陈忠这才反应过来,轻手轻脚的扶着朱樉离开。
朱元璋哑然失笑道:“这倒霉孩子,还挺在意外表的。”
黄狗儿只能附和道:“秦王殿下,跟万岁爷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朱元璋有些不悦道:“咱怎么可能是这样肤浅的人?”
黄狗儿很想说你不肤浅,在你面前提一句秃字都要操刀子砍人。
这话他有一万个胆子,都不敢说出来。
黄狗儿十分恭敬道:“奴婢嘴笨,奴婢想说的是万岁爷貌似潘安,情如宋玉,才比子建。”
“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妇,见了万岁爷都迈不开腿。”
朱元璋摆了摆手,一脸谦虚道:“咱老了,现在最多比独孤信强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