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有很多仙人的传说,也是阴阳家最集中的国度。他们和卫国的同门研究方向不同。
卫国多是观星,而齐国则想上天下海,去寻找长生和仙法,器皿上经常刻有山海光明,长乐未央或是延年益寿去不羊,与天毋极而日月之光之类的铭文。
夏释之来自齐国,对于这类传说谙熟于心,但儒家讲究敬鬼神而远之,因而他很少提起。
“夏先生抬爱了,在下并非长生仙。”崔祁面色不动,“只有无情无欲的神明才能与天地同寿,在下不过一个道士罢了。”
他是神明的躯壳,某种意义上也是永生不灭的,但他不愿要这样的飞升,这件事他也不想再提及。
而夏释之显然对长生没什么兴趣,他已经被执念困住了:“崔先生,您看小子该如何呢?”
他神色热烈,久病憔悴的面容也涨红了,崔祁想捂脸,但要他在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面前失态还是不可能的。
崔祁只好认真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只要夏先生为国尽忠便可,唐王乃是明断之君。”
他对朝堂上的风起云涌不感兴趣,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就跟随侍女去了客房休息,侍女眼神闪躲,崔祁笑道:“是千面司的人吗?不必如此,实情上报即可。”
对于千面司崔祁有些烦,但派出去的探子都是可怜人,没必要和他们斤斤计较。
他说完后侍女转悲为喜:“多谢崔先生,多谢崔先生。”
她知道自己若是传消息肯定会被发现,却没想到崔祁居然如此平易近人。
唐王对瑰还是大方的,这座府邸明显要高于奉常的规格,客房也足够宽敞明亮。
崔祁站在窗边看夕阳渐渐落下,月亮的轮廓也若隐若现,他拉上帘子,和衣躺到床上,却是难以入睡。
为了唐国相邦之位拼搏的不止夏释之,还有公孙绾,已经很久没他的消息了,按他的年纪在唐国很快就不用交人头税了。
唐国是好进不好出,想入籍容易,离开就难了,所以洛京附近的村镇有许多外来的移民。
他们有些是来唐国闯荡寻求机会的,还有些是来了走不了,而这些人也是徭役的重要来源。
此时一个蓬头垢面的姑娘进了洛京,她之前就打听到唐国的宵禁非常严格,所以迅速找了一家客栈后便住了进去。
女子正是红荷,她清洗了自己后感觉整个人都干净了。
她一个女子怀揣着大量金子在外面赶路危险非常,所以她装作乞丐一路乞讨来到唐国,勾栏里带出来的轻薄鲜艳的衣裳也破破烂烂,但她非常开心。
作为梁国安邑最负盛名的勾栏里出来的女子,她有一个巨大的优势就是识字,为了迎合那些文人的喜好,出价高的姑娘都得读书。
但她们读了书反而更加痛苦,浑浑噩噩时不以为意,有了礼义廉耻后就开始唾弃自己。
为了摆脱过去的噩梦,他抛弃了红荷这个名字,转而用回了自己的本名连婧,她的母亲哭泣着把写有名字的布条放到她怀里:“孩子,记得你的名字,记得你的故乡。”
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他们也不想卖掉女儿,谁错了呢?是带来灾祸的天还是无所作为的君王?
连婧不知道,但她不怪父母,长辈本就拥有处置孩子的权力,可再见也是不想了。
眯了一会后天亮了,侍女送来了杏仁露,是手工磨制的,加了白糖,甘美非常。
崔祁想到了那场宴会,不服气的小姑娘卖力地推动着沉重的石磨,那时的公主瑰朝气蓬勃,唐王还是太子,能够明目张胆地偏心…
很快公主瑰也打扮妥当:“崔先生休息的可好?”
崔祁笑笑:“有劳公主款待,不知集市上可有出售精糖?”
白糖在洛京被称作精糖,和精盐正好凑一对,他最近吃的都是红糖,卖去虞国的白糖涨了十倍,崔祁才不做冤大头。
“崔先生何必破费。”公主瑰命仆役搬来几十斤白糖,“您为我解惑,我也没什么能回报您的,不过些糖而已,崔先生万万不可推辞。”
崔祁思索后也觉有理,就把糖都收到法器内:“多谢公主馈赠。”
他可以回去做月饼吃了!虽然在现代时他不爱吃甜腻的月饼,可在缺少糖和食物的年代月饼绝对是珍馐美味,他自己做也更符合个人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