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子说着唐王的错处,可他知道,若是能有个卖力气的地方,她们才不愿卖笑。他自己都不喜欢和梁王说话,想来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女子不自禁地落了泪:“是啊,唐王一向吝啬。”
若是被卖到唐国多好啊,她宁可去修路也不要卖笑了,遇到好说话的客人还好,有些人就是以折磨人为乐,在外面衣冠楚楚,进了勾栏就本性暴露。
来自唐国的茶叶馥郁芳香,里面还加了白糖,这一壶茶加上一个时辰的聊天就要一百五十个刀币,而姑娘能分到的只有五个刀币,其他都被老板和背后的大主家拿走了。
他没有让女子唱曲,而是自己乱唱,从关关雎鸠唱到江有泗,幸好勾栏的房间隔音效果好,不然其他客人怕是要被吓走了。
在这里每个人都是野兽,发泄着不可言说的欲望和内心的压抑。
梁国对名誉的追求已经到达了病态的地步,六公子是其中的异类,其他人来找乐子还要乔装打扮,只有他从来都是大摇大摆地进去。
唱累了他就哭,给梁王打工是真的难,小厮催他时间到了他直接甩了一块金子:“别烦我!”
拿了钱的小厮陪着笑离开了,六公子抹抹眼睛:“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要不要和我走,去外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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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苦涩一笑:“大人说的哪里话?妾身贱名红荷,自幼就被发卖,没法去外面了。”
“可以的,我受够了,我受够了!”
六公子泪如雨下,他和红荷有什么区别,都是玩意罢了。
只是他有钱,所以能向着更弱者发泄,他点了红荷许多次,早已把她当做另一个自己,只要她能自由,自己也能摆脱束缚。
红荷更是委屈,她也是来自齐国的女儿,却因灾荒被父母卖给了人牙子,多方辗转又来了梁国,算来已经十多年了。
过不了多久她便要过时了,如果自己不能攒下一笔钱或是有人赎身只怕要流落街头。
而且安邑的路上是不能有乞丐的,他们只能去边远的地方乞讨,然后饿冻而死。
上头的六公子跑出屋子,向主家卖了红荷的奴籍和卖身契,楼下牙齿都掉光的老人感慨道:“年轻是真好,肯为佳人一掷千金。”
他是梁国有名的名士,号称隐逸不仕,常年在深山与鹿为伴,但他也偷偷来寻欢,可见盛名之下不一定是什么样。
买下红荷花了五金,六公子是出色的商人,自然懂得讨价还价,面对主家五十金的天价硬生生地砍了十分之九。
随后他给了红荷五金:“去吧,闯出个样子来。”
他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只有同类的惺惺相惜,他倒要看看,出了笼子的鸟到底能不能离开主人。
最后看了一眼生存数年的地方,红荷突然发现自己从未见过这里的全貌,原来在外面看只是很小一座楼罢了,为什么身在其中却无法逃离?
她拿着金子快速地离开了,她要去唐国,修路铺桥做什么都行。
放出笼中鸟的六公子还是得回去给梁王看账本,他突然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但事已至此,他不能后悔。
就像当初放弃争夺王位选择了苟且偷生,他也不曾后悔,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他要熬死所有人!
洛京永远安静,死去一个老妇人并不能改变什么,但她带来了连锁反应,各地的人牙子都被送去做苦力,三日之后就死了一大半。
他们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可监工的鞭子已经打了上来:“快点!”
一个壮汉大吼:“新法没有禁止买卖,凭什么要罚我们?”
转眼间又是一鞭子:“唐国的人口都是属于大王的,你们算什么?”
新法规定了不许私下进行人口买卖,不许蓄奴,但可以买规定数量的婢女和小厮,这给了那些人空子,所以唐王重新改了,彻底禁止了人口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