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一直不喜欢笑,没事笑的灿烂那是傻子,但他需要露出笑容。
笑在他身上从来不是表情,而是一种工具,可以增进关系,放松警惕,唯独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这副精致的容貌也是他变法的工具,偏女相的脸更容易让人产生信任,人们总是愿意相信模样好看的人,他也利用了这一点,盐就是十多年前他去视察变法成果时遇到的。
当时的少年穿着素色的直裾,因为没及冠长发松散地用一只木簪子束好,容貌雌雄莫辨,声音清润,被那双狐狸似的眼睛扫过时,少女心动了。
她出身乡下,平时见到的都是粗鄙老实的农夫,从未有过这样清雅温润的男子,只一眼,她就爱上了他。
等到那个翩若惊鸿的少年离开,她才回过神来,那是多么美丽的人儿啊,她双手托腮,脸上满是少女的情思。
那时赵婴还没有当上相邦,唐王元也才继位不久,需要老臣来稳固,他虽然开始变法,但也是举步维艰。
为了变法,他退出了家族,忍着父亲失望的眼神和母亲的泪水放弃了嬴姓,也放弃了公族优越的出身,除了唐王的伴读之外,再没有其他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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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决定破釜沉舟,本就是偷来的时光,更要加倍珍惜。
送走崔祁,赵婴又毕恭毕敬地送走了太子和瑰,剑珣一直冷着脸,而瑰则面容平静。
她的容貌比起姐姐要清秀许多,小女儿娇憨等到情态若是剑珣来做总有种违和感,放到她脸上却是理所当然。
“太子,三公主,臣就不远送了。”
晚霞斑斓,映在赵婴素色的衣袍和青白的面色上,瑰哼了一声,她腹诽道:仗着一副好皮囊来蛊惑人的妖精,看你还能活多久。
剑珣微笑道:“今天给老师添麻烦了,也是借了老师的光才能见到崔先生,如此仙骨当真令人心折。舍妹年幼,老师不要放在心上。学生这就告辞了。”
她对着赵婴行了师徒礼。赵婴则行了君臣礼,两人都露出心照不宣的标准笑容,嘴角微微扬起,眼中依依不舍,情真意切的模样看的瑰牙酸。
回了府邸,盐已经和杂役收拾好了宴客厅,她饭量大,此时正毫无仪态地啃着锅盔就剩菜。
“盐,热一热再吃吧。”
赵婴十指不沾阳春水,他以前是少爷,后来退出家族也有唐王元帮衬,没必要自己打理家事,见妻子这样狼吞虎咽,他突然有点愧疚。
盐吞下食物:“良人,崔先生做菜的确好吃,明日我也试试。”
她少时经常挨饿,嫁给赵婴后便暴露了本性,一开始她还想遮掩一二,一个姑娘家比男人都能吃算什么,乡下食物匮乏,都要紧着干重活的男人。
但有一次她实在太饿了,半夜去庖厨拿饼子回来发现自家良人还在处理公务,昏暗的灯光下他精致的面容朦胧美好,她一时看呆了。
这时赵婴抬起头来笑了一下:“夫人不必如此,我的俸禄虽不多,却也饿不到夫人。”
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整个人仿佛置身蒸笼,不停地冒着热气。
她的良人在她眼中是神仙般的人物,娶了自己这样一个山野丫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她如何能再给他丢脸?
那一刻她暗暗发誓,自己要配得上他。
但赵婴神色悠然,并无不耐或厌恶,他抬手揽住盐。
少年的肩膀并不宽厚,反而瘦的形瘦骨立:“你是我的夫人,只要不违反新法没什么不能做的。”
“我若是在意外人的看法也就不会娶你了,盐,你要记得,你我是心甘情愿的结合,你为家付出没道理我还要嫌弃。”
他嗓音沙哑,听到盐耳中却是天籁之音,平淡的眉眼也笼上一层羞意。
“良人,我是不是很粗野,让你丢脸了?”
盐贪婪地汲取赵婴怀中的气息。
“不会,你很好。”
赵婴的确觉得自己的妻子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