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颐附和了两句,便回到自己的队伍当中,在祝春时一声令下后,众人便全神贯注在眼前的投壶上,再无人注意其他。
祝春时好整以暇的端坐在位置上,她和俞逖一样,既出了彩头,便不好再参与进去了。
她撑着下颌,挑拣着几块蟹肉吃了,又喝了些菊花酒,她和俞逖不同,俞逖喝酒便容易脸红,看起来像喝醉了似的,但她却是千杯万杯也不容易上脸,故而很是端得住。
绿浓见她对螃蟹格外中意,就又帮着剥了两只,“从前还没怎么见过姑娘喝酒。”
祝春时摸着酒杯淡笑:“去年过了重阳你才到我身边,如何能见着?也就是逢年过节小酌两杯罢了。”
蟹肉性寒,吃个新鲜还成,吃多了却也不好,祝春时将绿浓剥出来的吃了,再饮了两杯酒,那边俞逖的目光就不期而至了。
祝春时朝他笑笑,将酒杯放下,示意场上还等着他主持大局,随后就将视线挪开,放在眼前的投壶上了。
两边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寇明旭手中的册子收录了数十首诗词,有祝春时那番话在前,但凡有点真才实学的就不会选择喝酒,他们也还指望扬名四方同时在俞逖那里留下个好印象,日后的科举之路顺畅些。
至于这边的投壶,最后却是温和颐拔了头筹,祝春时见此也不觉得意外,投壶虽说好上手,但也讲究个技巧,温氏出身富贵,投壶之类的游戏只怕在闺阁中就已经是玩腻的,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容易些。
第二名乃是沧柳书院一名学生的妻子,年纪和祝春时相仿,正是喜好玩乐的时候,对这些把戏极其容易上手。
第三名则是洪青黛,瞧见她的时候,祝春时方才有些讶异,似乎没想过对方在医术之外还有这等本事。
将彩头一一给了出去,祝春时笑道:“玩了这半日,只怕大家也乏累了,好容易才出来一回,不如各自四处走走,也看看秋景。”
众人岂有不应的道理,熟识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话走动,若有不熟悉的也都在俞逖那边散开后,各去找自家夫君一起说话了。
祝春时由绿浓搀着起身,见罗太太就要转身去寻人说话,忙开口叫住了她,连姜太太温和颐等人一道。
“方才忙着宴,都还没工夫和罗太太姜太太多说两句,如今得了空闲,就是不知道几位愿不愿意?”
罗太太脸色一僵,口气生硬的道:“夫人相邀,岂有不愿的道理。”
祝春时含笑,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栏杆处,从这里看下去勉强能看见张家村的位置,“我在京城时还没瞧见过这些,下面的田地是怎么回事?”
罗太太娘家也不富裕,一家子老小全靠何举人读书中举,才有今日的养尊处优,因此听见祝春时说话,便抬手掩唇讥笑了声。
“夫人生来豪富,不识得五谷也是常理,下面乃是庄稼人种的水稻。哦——”她阴阳道,“也就是咱们吃的大米,夫人这个应该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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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春时没搭理她。
姜太太忙打圆场:“如今进了八九月,水稻都熟透了,因此农人都割了去放在家里,只剩下光秃秃的田地,夫人一时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那看来这个村子里的田地很多。”祝春时瞥了罗氏一眼,笑盈盈的和姜太太说话,“放眼望去都是农田。”
“这村子名叫张家村,他们大多都是以种地为生,因此农田很多,若是再早些时候过来,夫人还能看见遍地金黄的稻穗,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楼太太听见后笑道。
见祝春时等人疑惑的目光看过来,她又道:“张家村的地原是在我们家名下的,所以才知道这些。”
经她这么一提,旁边的罗太太也想起来了,“我也记起来了,张家村里还有几亩地是挂在我们老爷名下的,好像宋举人名下也有?”
温和颐不妨她说起这个,略显尴尬的点了点头,她丈夫名下大头是温家的田,但也有小部分挂了杨家骆家的田地,好互相卖个好。
祝春时微微一笑,等的就是这句话,倒不必她想法子来套话了,她转身去接泻露递来的茱萸枝时趁机给了不远处的俞逖眼神示意,俞逖也极快会意,微微颔首,和寇明旭邹县丞几人一来一回的打起配合来。
“原来中间还有这层关系。”祝春时笑道,“这么说张家村的大多农田都是不需要缴纳赋税的?”
罗太太眼里不带笑的看着她,“我们老爷也是按着规定来的,夫人不会连这个都要管吧?”
俞逖刚好带着人过来,“自然不会,合乎情理的东西大家都乐意,县衙还没有那么多人手去揽活,罗太太不必多心。”
罗氏一噎,张口欲要说话就被何举人的眼神止住。
“我记得何举人名下好像不止张家村的田,以前万家也有农田在名下挂着?”俞逖这话却不是问何举人,而是朝着寇明旭说的。
寇明旭点了点头,“是,万家的东西收归县衙之后,已经同何举人做了交割。”
何举人虽不大看得上俞逖,但一朝天子一朝臣,万没有直接对着干的道理,否则他今日也不必来这里了。
“两相都已经妥帖了,大人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俞逖摇了摇头,指着下面的凌乱的稻田,看向不远处的杨老爷,今日他们父子都在,“既然这是你们家的农田,不知是收的几成租子?”
杨老爷嘴里卡壳,喉咙吞咽两下,将俞逖这话翻来覆去琢磨了两遍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只能打马虎眼,“当日我放出来时说的是五五分成,毕竟年岁不好,大家都要混口饭吃,后面事情多了起来无暇看管这些,都分派给了底下管事他们负责。”
俞逖点点头,“是该如此,从前几年日子难过,一味压榨是不成的,还是要给人一口饭吃一条活路,否则出了乱子就不好了。”
杨老爷挤出笑来,“大人说得是,况且这些农田大多挂在何举人朱举人的名下,本就已经不需要再缴纳赋税,若是收租太过,岂不是没了良心。”
俞逖随口夸赞了两句杨家此举的善心,便又将视线转移到何举人身上,“何举人怎么看,毕竟也是挂在你名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