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诸多历练,李斯文的脸皮功夫见涨,即使是被兄弟几个连番鄙视也同样面不改色,一边听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同时心思急转,琢磨着李二陛下此举背后的意图。
毕竟自己再不表现表现,可就真落下‘沉于美色,不理朝政’之类,不堪入耳的恶名了!
而当他听到王珪提出的那两个馊主意后,李斯文也就大致明白了,皇帝召开廷议的真实目的。
于是毫不犹豫的抬手出声,让依旧滔滔不绝的程处弼暂且打住。
“诸位且听某一言。”李斯文清了清嗓子说道:
“李二陛下口口声声说,是要彻底杜绝像‘乡绅横行乡里,而朝廷对此一无所察’这类的恶事再次发生。”
“但能把王珪这位一向以务实能干着称的贤臣,活生生的逼到如此地步,甚至不惜想出这种自毁名声的法子来应付差事...”
“如此想来,李二陛下此番真正想要做的事情,是想借韦家的借口,大肆斩断那些世家大族的基本盘啊!”
经过房遗爱得到了房玄龄的指点后,这才发觉了此中奥妙的侯杰,不禁连连点头赞道:
“二郎不愧是二郎,虽然四处游山玩水,胡闹荒唐了快一个月,但这脑子可一点儿都没变得迟钝!”
听着眼前这哥几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轮番上阵,每一句指向自己的话,听起来都是暗藏讥讽、夹枪带棒一样。
李斯文双眼微眯,心里泛起了嘀咕。
稍作观察之后,他便稍稍看出了其中端倪——除了性情正直的秦怀道外,其他三个家伙明显是带着满腹怨气,前来找自己算账的。
那扑面而来的怨妇气质,就像是...那位数次延毕的学长?
想到此处,李斯文苦笑一声,赶紧举起手中茶杯,脸上满是歉意,语气诚恳的说道:
“将滨河湾那边的诸多事务统统丢给诸位兄弟,确实是某的不是。今日在此,某便以茶代酒,向几位兄弟赔个不是,还望诸位兄弟有大量,莫要与某计较才是!”
谁料想,就在他刚刚起身准备举杯的时候,离他最近的秦怀道却突然出手,一把按住了他抬起的胳膊。
秦怀道面色沉重,解释道:“某等兄弟几个此次前来,固然心中存有不少怨气,但却并非仅仅为了此事。二郎你猜错了,不妨再好好想一想。”
听到这话,李斯文不由得愣了一愣。
不是为了兴师问罪?那他们摆出这副架势是想干什么?
李斯文只觉得自己快被秦怀道这话给绕懵了,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同时一双星眸滴溜溜直转,目光从面前几人身上一一扫过,可无论他怎么打量,都觉得哥几个的神情透着一股子不怀好意的味道...
但因为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尽管李斯文绞尽脑汁苦苦思索了半炷香的时间,却依旧没能理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头绪来。
只好无奈的苦笑一声:“秦二郎还是别卖关子了,直截了当的说吧,省的某在这里胡乱猜测,耽误了正事的时间。”
见李斯文服软,在场的几个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说别的,光是能见到堂堂蓝田县公低声下气的向他们求饶,便已是不虚此行。
而后相互对视一眼,似乎都在犹豫要由谁先来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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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侯杰压制了两次,饶是房遗爱也明白了,自己要插嘴就得先逃开侯杰的控制,于是扭头望去。
等得到侯杰的许可后,房遗爱便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大声嚷嚷道:
“其实,让某们真正心里气不过的,是二郎你出来游玩却不带足了兵马!”
说起这事,房遗爱的情绪就愈发激动,不停的挥舞手臂,振振有词道:
“上次在白鹿原打猎,你为了救下高明,自己却不慎坠崖。”
“就算现在回想起,当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惊马拽下山崖的那一幕,某仍会感到心有余悸,良久不息。”
“若是再让二郎遭受一次如此磨难,纵然二郎最终无事,但某几个,怕也久久无法释怀...”
这番话虽然情真意切,但当李斯文听完后的第一反应,却唯独不可能是感动。
只在心里琢磨着——这话听上去,可一点儿都不像是房遗爱这厮能说出来的。
要么是有人事先帮他想好的台词,要么...就是他从别处抄袭来的!
而结果也正如李斯文所料想的那样。
房遗爱这边台词都还没背完呢,坐在他一旁的侯杰便已是被气得浑身颤抖,一口好牙被咬得嘎吱作响。
只见侯杰猛地伸出双手,紧紧锁住房遗爱的咽喉,同时嘴里低声怒吼着:“好你这个狗东西,这明明是某提前打好的底稿,你到底是从那个犄角旮旯把它翻出来的!”
房遗爱被侯杰锁住脖子,憋得满脸通红,但还是拼命用手扒拉着侯杰的手臂,声音嘶哑,理直气壮:
“那天你就当着某的面写,这不明摆着是写来让某抄的嘛!”
侯杰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好一个不讲道理的纨绔!
同时努力回想着当天的情景,等想清楚后,头上青筋又是根根暴起:“你放屁!当时某离着你好几丈远,你那双老鼠眼怎么可能看得清楚!”
房遗爱依旧不肯示弱,梗着脖子大声嚷嚷着:“看得清,看得清,不信你考考某!”
此时,看戏的李、秦、程三人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意见,要是房遗爱真的目力过人,日后说不定还能派上大用场呢。
程处弼怪笑一声,建议道:“既然房二郎仍然执迷不悟,死不悔改,那咱们索性就验上一验,看看真假!”
话音刚落,侯杰三人就来了精神,个个摩拳擦掌,显得兴致盎然,完全将之前要说的正事抛在脑后。
李斯文也是脸上一黑,
不是哥们,你们是真的分不清大事小事孰重孰轻么?要是让跑来求助的王敬直和萧锐知道了,怕是要直接哭晕在茅厕。
念及至此,李斯文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群人根本指望不上,还是得靠自己啊!
于是快速拿定主意:“这有何难?待某前去取来纸墨便是!”
说罢,转身快步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