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双手拢成喇叭形状,运足中气,高声喝道:“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姓名!”
柴哲威一听心头大震,也觉得这声音耳熟,但眼下的形势已经容不得他细想,连忙回复道:“某乃谯国公柴绍长子,柴哲威是也!”
话音未落,一旁的张慎几也紧忙附和一声:“家父勋国公张亮,咱们都是大唐人,一家子,各位壮士千万别动手啦!”
李斯文微微一愣,柴哲威?好一个不是冤家不聚头!
稍作思考后,他又觉得这一切本就在情理之中,大唐如今的二十四位国公,其情况各有不同。
有的已经年事颇高,半只脚踩进了土里,甚至有的早已撒手人寰;更多则是正值壮年,披甲持刀,翻身上马便又是一员大将。
而在诸多国公里,急需求医问药的也只有寥寥三人,一者是翼国公秦琼,一者是卫国公李靖,还有一个就是如今半瘫的谯国公柴绍。
而前边俩人的病,早就被自己亲自看过了,按照医嘱按时服药,平日里多加留意调养身体,不敢保证能痊愈,但往后的十几年里,肯定不会再遭罪。
至于后者...干脆就是孙紫苏开错了药,自己还故意拖延了治疗时间,把原本的大问题硬生生拖成了重大问题。
如此一来,偌大长安城里的二十四位国公,其实只有柴家一门急需一位神医,以期能够将家中顶梁柱从昏迷不醒的状态中唤醒过来。
久久不见对面回应,原本就心急如焚的柴哲威愈发焦躁不安起来,万一对面这是有意拖延时间,想趁着这个空档让药王悄悄离开此地,那自己这一趟可就算是白跑了!
不仅耽搁了其父的救治,擅自领兵出城的自己还会因此遭受朝中责罚,损失就大了...
念及至此,柴哲威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连忙高声喊道:“对面的壮士如何称呼,此次贸然闯入城中是某们的不对,还望壮士海涵。”
喊完这番话后,他便紧紧的盯着前方,期待着对方能够尽快给出答复。只是事与愿违,等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柴哲威咬了咬牙,高声承诺道:
“若有壮士有什么要补偿的,也尽可以直言相告,只要是某柴家力所能及之事,定不推辞!”
“但求能让某拜见药王一面,某此番前来,确实是诚心诚意想要求诊的!”
靠在二楼栏杆处,冷眼旁观已久的李斯文忽然轻笑一声,带有调侃语气的回问道:“此言当真?什么要求都行?”
而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微而缓的脚步声。
李斯文转身看去,正好迎上了正徐徐走来的孙思邈,紧忙走上前去问道:“孙道长不在房内好生歇息,跑某这里来干什么?”
孙思邈悠悠长叹一声:“哎...虽然老道一直不喜那些前来求药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权贵们,但这家人穷追不舍追到了这里,足见他们求医之心...甚诚啊!”
原来如此,是医者仁心呐...
李斯文心中瞬间了然,而后果断摇了摇头,郑重劝道:“那孙道长还是不要出面为好,此次的病人病情复杂且棘手,根本就是无药可医。”
“若是道长强行施治,不仅讨不到好,反倒可能给自己招来一身骚。”
孙思邈捋着胡须的动作突然一顿,满脸惊奇的追问道:“彪子你都没有见到病人,又是如何得知此事内情?”
李斯文微微眯起眼睛,静静盯着躲在孙思邈背后,已经是燥得捂脸说不上话来的孙紫苏,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事嘛...有点说来话长,孙道长若是真想弄个明白,不妨问问紫苏吧。”
孙思邈一下子瞪大老眼,不敢置信的惊叫一声:“怎么这件事还和紫苏扯上了关系!”
“啊这...”
孙紫苏面色涨红,双手局促不安地摆弄着衣角,嘴里支支吾吾半天,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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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不能如实相告,说是自己学艺不精,差点儿就把病人活活治死了吧?
但孙思邈何等人精,仅是扫了眼自家孙女那副心虚慌张的模样,心里便已然明了了一切。
不用多问了,看着摸样,定是受害者家属过来医闹了...
想到此处,孙思邈不禁微微皱起眉头,长叹一声,沉默片刻后说道:
“彪子,既然此事乃紫苏所犯之错,那老道身为其祖父,又怎能对此视而不见!还是快快带老道去见一见这位来求医的可怜人吧。”
一直留意着孙思邈表情变化的李斯文,自然不会错过他眼底流露出的那一丝无奈和毅然。
李斯文叹了声,药王这是打定了主意,就算因此被长久的囚禁在长安城里,他也得替孙女担下责任,收拾好这烂摊子...
略作思考后抬起头来,和声安慰道:“既然孙道长您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小子若是再执意阻拦,那便是某的不是了。”
就在孙思邈以为事情就此定论,准备出门看病的时候,却见李斯文眼睛滴溜溜一转,叫住了已经转身的药王。
“孙道长莫要着急,依某之见,此事绝不是简单的望闻问切就能治好的小病,且不说此地位置偏僻,各种条件都极为有限,单就病情本身而言,也需某等从长计议一番才好。”
孙思邈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明白李斯文此时的顾虑。
回想起刚才这伙人的来势汹汹,要不是他们这边占了个先机,打得对面一个措手不及...
以他所了解的那些长安权贵一贯的秉性,只怕他这个老头子早就被那帮人五花大绑地带走,押往长安为给人治病了。
如今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不慌不忙的商讨着对策,说到底还是托了李斯文料敌先机的福。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要再三考虑李斯文提出的建议:“那彪子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