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却有一人,隐隐与其分庭抗礼。
此人正是大秦副帅,官拜“大将军”,领袖五军都督府的大将军王剪。
两人在九层高楼上并肩而立,遥望城北大营,只见得烟尘四起。
大秦锐士八营,虎贲十二军,龙穰十六卫,一面面的旗帜飞扬,陆续在城北大营列阵。
看到这一幕。
武安君公孙起不由得心潮澎湃,恍惚间好似又看到了昔日的峥嵘岁月。
这一面面的旗帜、一支支的精锐,哪个不曾在自己的手下效命?哪个不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好儿郎?
可现如今,大秦强军今犹在,他却已是物是人非。
本该在“点将台”上意气风发,统帅大军东征西讨的自己,怎么就混到武襄楼观礼的地步了呢?
恰逢此时,大将军王剪伸手握住栏杆,护手下的掌指犹如铁铸,隐隐有青筋凸起。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百蛮终不还。”
王剪意气风发,朗声长啸,“大丈夫当如是也!”
武安君公孙起闻言神色恍惚,不由得幽幽一叹,“名师大将,当鲸吞山河万里如虎。”
“岂有困顿朝堂,麾下无有一兵一卒之将帅?”
“大秦武臣之首,真如笑话尔!”
同样的一幕场景,落在不同的人眼里,却出现了截然相反的解读与感慨。
正如两人装扮上的对比:
武安君公孙起着玄袍、戴大冠,身披大氅,风度翩翩,俨然已是一副朝堂公卿的模样。
而大将军王剪却甲胄在身,手扶长刀,大红色的披风犹如血染,风刀霜剑好似扑面而来。
却是一副即将统帅大军、挥师远征的扮相。
听得此言,王剪却是嗤之以鼻,“武安君作此小儿女姿态,何其让人发笑也?”
“君负重望,位列武臣之首,官拜三公高位,帝恩何其深重,简直如山如海。”
“可你是怎么回报这滔天帝恩的?以一己之私,拒绝为国征战,何其不智、何其不忠?”
“今你能以太尉之尊,于这武襄楼上观礼,夫复何求?”
“若是还不知好歹,真当我等剑不利,不敢为国锄奸否?”
王剪这一番话,没留半点情面,可谓是声色俱厉。
尤其是他还曾是武安君公孙起最得意的门生,一度被当成衣钵传人培养。
但是此刻,王剪却毫不留情地说出了这番决绝之言,甚至还威胁道:真当吾剑不利,不敢为国锄奸?
这又让武安君公孙起,如何能不痛彻心扉、英雄气短?
可是这能怪王剪吗?
为将者,当以忠君报国为要,有什么不对?
“东乡何以至此?莫要再说了!”
良久之后,武安君公孙起才幽幽一叹,看向王剪的眼神,竟然带着几分祈求。
他公孙起又岂是那等不忠不义之人?
没错!他确实是深受国朝大恩,甚至可以说恩重莫过于此。
整个大秦军伍、朝堂上下,唯有他公孙起,获享封君待遇。
就连故丞相、黑冰台首都只能封侯,唯有他公孙起可称“君”。
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真不能、亦不敢离开咸阳啊!
大秦如今猛将如云、良帅如雨,难道还差了他一个公孙起?
可穰侯魏无羡,却只能依靠他公孙起一人的庇护了!
说白了,公孙起不是不想帅军出征、为国征战。
而是怕自己前脚离开咸阳,后脚穰侯就被下令赐死了!
穰侯纵有千般罪过、万般不好,整个大秦都能对他口诛笔伐,可唯有他公孙起,说不出穰侯的半句不是。
毕竟,当初他能起于军伍,靠的就是穰侯的提携,可谓是恩重如山。
难道只因他一时失势,自己就要弃之不顾吗?
更何况,他公孙起为大秦打了一辈子的仗,难道就不能享受享受?
念及于此。
武安君公孙起又冷笑道:“本君固受国朝大恩,但又何尝负过大秦?”
“怎么到东乡口中,本君就成奸邪之辈了呢?”
“本君虽已颐养天年,但也是人之常情,有何不可?”
听到武安君公孙起这番“接着奏乐接着舞”的言论。
王剪满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公孙起,眼神中满是失望。
他甚至都不理解:公子君怎么会力排众议,保下了这个不识好歹、不知天时的老糊涂了呢?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
王剪当即也不废话,只是冷笑一声,转身龙行虎步而出。
此老朽也,不值与谋!
大秦武臣,我辈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