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去之前,叶教授脚步停顿一瞬,回头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当然是忍辱负重,相忍为公啊。不然呢?”
“好的。”
季觉赞同点头,仿佛已经将这金玉良言牢记心间。
虽然这话意思可能有点复杂,不过,季觉尝试着自己翻译一下。
——【素材在说话】。
.
砰!
会议室的大门,毫无征兆的打开。
打断了门后冗长的谈话和争执,原本僵硬的气氛停滞一瞬,紧接着,便越发的僵硬了起来。
就好像寒风呼啸而来。
迎着诸多复杂和错愕的目光,叶限已经背着手,提着保温杯,扬长而入。
就这样慢条斯理的向前,自那一张张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扫过,最后停在了最前面的位置。
视线落在一张老态龙钟、遍布皱纹的面孔上。
了然点头。
“看来这次主持的是你啊,段大师,这么大年纪了,不得安宁,辛苦了。”
五个大师,二十余个资深工匠,最低都是金绶章。
看来这一次太一之环也算下了本钱。
整个联邦东部有名有姓的相关工匠,基本上都被请过来了。
尤其是主事的大师段穆,早在百年前就是大师了,门徒众多,地位崇高,无怪被推举到主事的位置上。
“好久不见,叶女士。”
无须的光头老人段穆轻叹了一声,姑且就当她已经打过了招呼,“你来的正好,请入座吧。”
叶限瞥了一眼他的下首。
那个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人,那人愣了一下,犹豫着,许久,可叶限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等待。
直到他咬牙起身,让开位置来,自己坐到其他地方去。
然后,叶限才缓缓坐下,将保温杯放下,拧开了喝了一口之后,才在寂静中,环视四周:“刚刚大家说什么呢?
这么热闹,不妨继续,让我也听听看。”
“……”
尴尬的寂静里,坐在会议桌另一侧的气息阴骘的长须男子怪笑一声:“叶大师来了正好,刚刚大家还说到您最擅长的领域呢。
考虑到泉城面积过大,最合适的方法,就是使用灵质炼成的方式,进行全域隔断,若论此道,您当仁不让啊。”
略微的停顿了一瞬,他似是感慨:“只是,有关您那几篇论文里提到的四度质变的原理,不知是否方便分享一下?”
其余人闻言,顿时微微抬眼,屏住呼吸。
没想到他一张嘴,就把目前最大的麻烦甩到叶限的头上,拿捏着泉城的状况,想要逼她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再把独有的技术拿出来公开……
另一边,孔大师的眉毛微挑,但却什么都没说。
只是自两者之间流转的视线,就变得嘲弄起来,却不知是对谁。
“好啊。”
叶限点头,不假思索:“既然周大师都这么说了,不如干脆就以我为主,如何?”
周大师的神情微变,捋着胡须的动作都微微停顿。
出乎预料。
他本来只是想要打杀一下这个疯女人的嚣张气焰,却没想到,她居然直接应下了。
再然后,就听见了叶限的话:“具体的策划我已经在路上考虑过,考虑到工期和强度,最好的方式,自然是各部分别进行灵质回路的铭刻,最后再通过上善徽记和符文汇总……不过,地窟状况,十万火急,不如周大师把贵工坊最擅长的‘万源汇流’的构架技术先拿出来公开,聊以应急。”
叶限同样停顿了一瞬,淡然反问:“料想周大师胸怀天下,在这个节骨眼上,不会敝帚自珍吧?”
叶限你特么!
周重不由得瞪眼,面色越发阴沉,不论是谁被这么‘斗转星移’一下,恐怕都不好受。况且,自己只是惦记了一下你的灵质技术,你特么的倒是直接,直接掏老子家底了是吧?
“且慢。”
不远处,旁观的中年工匠忽然咳嗽了两声,开口说道:”叶大师,这话未免过于偏……“
叶限漠然瞥过去,毫不客气的打断: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中年人面色微变,“我……”
“你是谁?”
叶限再度开口问道,“我怎么没见过你?”
在叶限下首,尬笑着的工匠说道:“他……”
“不必介绍,留不下什么印象的家伙,即便是凡庸之辈,恐怕也平庸的毫无特点,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叶限冷淡摆手,无视了中年工匠变化的脸色,“这么大年纪了,还只有一条金绶挂在身上显摆,想来也没什么出息。
意见就自己保留着吧,不听也罢。
周大师,你说呢?”
周重神情阴沉,捋着长须,眼角隐隐的抽搐着,仿佛牙疼。
太一之环内部的派系诸多,构成复杂,工匠之间的斗争也从不曾停过,合纵连横、尔虞我诈屡见不鲜,可归根结底,都是靠实力和作品说话的。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菜是一切的原罪。
技不如人,连呼吸都是错的。
更何况,叶限这疯子可是出了名的谁的面子都不给,就连当今的会长都被指着鼻子骂过,还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你骂的有道理,更何况是这种跟在大工坊后面吃剩饭的小卡拉米?
如今她只是不好打交道,说话难听点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早些年一言不合,她是直接是去帮人的祖传工坊做拆迁的……拆你也是顺手的事儿好么?
“咳咳——”
他咳嗽了两声之后,勉强的说道:“泉城一事,事关重大,全域封锁的事情,我感觉,还是需要从长计议的。”
“那就从长计议吧。”
叶限点头,仿佛赞同一般,一字一顿的说道:“慢慢来,仔细来,认认真真的来,可一丁点错处都别落下。”
会议室里,气氛越发低沉和压抑。
出乎预料的是,入场直接砍死了个小卡拉米,捅了周重两刀之后,叶限后半程便再没有说过话。
只是沉默的旁听着。
但仅仅是眼神,便令除了大师之外的所有工匠们在张口的时候汗流浃背,如履薄冰。尬笑低头或者转移视线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心中发狠赌咒——妈的,你怎么还不死呢?
可偏偏在场唯一能够从资历上制衡一二的段大师却一句话都没说。
倒不如说,乐得如此。
越大的事情越麻烦,越容易扯皮,这时候总有人要说点不好听的话,既然有人代替他说了,段穆自然无任欢迎,私底下笑的恐怕腿都合不拢了。
只是,会议临近末尾的时候,外面的喧嚣却越来越高亢。
令诸多工匠们忍不住,皱起眉头。
匆忙的脚步声里,敲门的声音响起。
太一之环的工作人员满头大汗,进来看了一圈四周,本能的看向段大师。段大师皱眉,“有事儿说事儿,别浪费时间。”
“打……打起来了。”
慌乱无措的工作人员颠三倒四的说道:“休、休息室里,很多工坊的学徒,和……和……潮声工坊的那位……要打起来了。”
一瞬间的寂静里,所有人都不由得面色微变,下意识的看向了叶限。
叶限面沉如水,毫无波动。
“多大点事情,不要急。”
周大师咧嘴,幸灾乐祸,“年轻人火气大,正常,正常。”
“是啊是啊。”
“正常。”
诸多忍了一肚子气的工匠们闻言不由得符合,反而是旁边透明了半天的孔大师微微色变,下意识的想要起身。
可紧接着……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陡然迸发,整个建筑都剧烈震荡起来,灯光明灭,墙壁崩裂出一道缝隙。
方向好像似乎……就在楼下休息室?!
所有人顿时面色骤变。
只有叶限依旧冷淡,眼眸低垂。
端起杯子来喝茶。
“正常。”
她说。
这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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