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忽然从最底下抽了一板布料出来,指着那布边问跟进来的钱罡:
“这是虫蛀鼠咬的痕迹不是?”
钱罡吓一跳:“可万万别是啊!”
忙抱过来细看,只见料子边上参差不齐,显然是啮齿留下的残缺!
钱罡的腿险些软了!
左藏右藏是国库,东西多,地方大,何况又经常新的压陈的,所以有个把蛇虫鼠蚁出没,形成一些损耗,那也算正常。
可内藏不一样!
一来皇上的私库并不全在这里,外头还有不少地方存着大件。宫里的内藏全是珍品。
二来这里全是皇上个人的宝贝,所以才让内侍省管着,算是家里的奴才替主子掌管收藏的私房!
这地方还能出错儿,那一个不忠不敬的帽子就能结结实实地扣在头上!
如果内藏真的进了老鼠、生了虫子,那周殆的官儿可就做到头儿了,就更别说钱罡一个还没什么职位的白身内侍了。
所以,当钱罡认真检查,发现真的是老鼠啃过的痕迹之后,顿时两眼一黑,颤着声音喊着:
“良娣救命!”
人就已经跪了下去!
王熙凤一拧眉,摆手让他先起来,然后让众人都先暂停手里的对账之事,先把这一库的布料都查一遍,尤其是最下头一层的,看到底啃坏了多少。
钱罡一边哭一边抹眼泪一边睁大眼睛仔细查看。
才查了几个箱子,陈铎便脸色怪异地回头看王熙凤:“主子,啃坏的布料并不全在底下一层。
“各处都有分布,但是看得出来,坏的都是同一批的金陵云锦。”
王熙凤的眉梢高高挑起:“能看出来是哪一年的贡品么?”
钱罡刚擦了泪,抢着道:“奴才记得!是前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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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采选之后,除了进大明宫和东宫的,还有不少指了婚的宗室勋贵。
“陛下便以皇后娘娘的名义,把往年的云锦都赏赐了下去。库里当时云锦这一项上是清了零的。
“大前年进贡的云锦便只够支应当年的使用。
“直到前年的云锦送上来,才剩余了几匹!”
王熙凤若有所思。
现在管着江南名贵织品攻击的,真是金陵体仁院总裁甄某。
若是他的话,这差事按说不该出这么大的纰漏才是。
那就,还是内侍省的错儿?
王熙凤的眼神开始危险地在钱罡脸上转来转去。
钱罡呜地一声哭了出来:“奴才指天发誓!奴才和奴才的师父都清清白白、尽忠职守!
“这库里每七天例行巡检,每个月都会熏药杀虫防老鼠!
“而且这啃咬的痕迹不对劲,哪里会有老鼠只挑着云锦一样东西咬?更何况……”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王熙凤看着他,缓缓地也笑了起来:“更何况什么?
“你也觉出不对了吧?
“同一批云锦,怎么会散落在各处,而非集中放在一起呢?
“除非是,它们已经被啃咬过之后,有人怕被发现自己失职,所以悄悄做了手脚,把布料都分散了开来,好让此事不易察觉。
“钱罡啊,这库的钥匙,平常都有谁能拿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