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忠走了。
王熙凤倚在窗前,轻声跟乌金笑道:“听见了没?咱们秦广王如今心里的弦儿崩得都快断了。”
“喵。”乌金轻轻叹了一声,尾巴无力地扭了扭。
王熙凤呵呵轻笑:“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这人心,既不能考验,也经不起试探。
“天下人才,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抢来、骗来、偷来的,到了最后,必定还是会离你而去。
“我不要景顺,冷待红豆,从不招揽纪嬷嬷,就是这个道理。”
乌金觉得她说得对,但是:“喵……”
“人手?呵呵!只有秦广王才担心人手,我可不怕没人手!人算什么?又贪婪又多变!你,二彩,这窗子外头,我那些无穷无尽的孝子贤孙,你们才是我能信得过的人手!”
王熙凤笑着从窗前离开,倒回床上,打了个呵欠。
乌金有些激动,连着架子上的金二彩也鸟头一点一点,走来走去地扑扇翅膀:“大人威武!威武!”
“闭嘴,睡觉。”王熙凤盖好被子,歪头睡去。
金二彩在架子上忍不住跳来跳去,声音压得小小的:“威武!威武!”
乌金抬头,罕见得没跟它抬杠,也软软地喵了一声。
帐子里,枕上已经沉睡的王熙凤,在梦里轻轻翘起了嘴角。
一个恍惚,她似乎再次回到了前世。
贾母八十大寿,她当着若许管家娘子,落泪,委屈,却还要强行陪出笑脸来……
还有给她没脸的婆婆,让她听婆婆的话的姑母,明知道她的委屈却碍着大局不肯给她撑腰的老太太……
那时候她的身边,连平儿都若即若离。
所以她索性躲了起来,一个人痛哭了一场……
王熙凤心里涌上来一股浓浓的愤懑不平!
紧接着画面一转,似乎是幼年的她,在父亲的书房里,她躲进了桌下那个只有一半书的书箱——那一半的书被她小心地搬出来,堆在窗台上。
父亲的声音十分严厉:“要么,顾着你的小忠义,誓死护卫太子!要么,顾着家国大忠义,不站队,只办差,做纯臣、孤臣,自然也就没有骑墙的流言传出来!
“什么都要只会什么都要不着!父亲教过多少次的话,你如何又忘了?!”
接着是二叔委屈不耐烦又带着一丝恨意的声音:“纯臣?!大哥说得倒好听!那当年陛下让你入东宫给太子伴读的时候,你如何不劝父亲做纯臣,想法子推了这差事?”
“陛下钦点,那是圣旨。你的意思是,我没在十岁的时候抗旨、拒绝入宫,就是居心叵测、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那大哥也不能这样说我啊!什么骑墙?我不也是没办法?
“咱们各家身上都有陛下亲手替咱们打上的太子烙印,如今再想撕下去,何其难也?难道让咱们去跟陛下说:当初若不是你造孽,我们哪会有这番窘境?!”
“……你若真敢去陛下跟前说这一句,说不准就能救下咱们十几家子人命。”
“大哥又给我挖坑,你怎么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