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芹松快下来,靠着迎枕,轻叹不已。
梅染给她端了热饮子来,又问她叹什么。
梅若芹摇摇头,轻声道:“东宫一共才两个孩子,倏忽之间都有了西席。然而这老师人选,我听着,却又不是太子与太子妃商议得来。
“且等着吧,此事必定不能依头顺尾,必有波澜。”
梅染沉默一回,低声道:“宫里的这些事,自有该操心的人操心。良媛莫要在外头露出来此意的好。”
梅若芹被她提醒,便问道:“小五真定了金陵薛家二房的姑娘为妻?还是去年就定的?我怎么不知道?”
梅染咬了咬唇,道:“听说,只是提了一句,老爷心里并未十分做定。”
“并未?!”梅若芹坐直了身子,惊疑不定,“人家都告诉到亲戚跟前,指望此事令王承徽与我再亲近一层了,你说爹爹心里还……”
心里。
梅若芹忽然察觉到这两个字。
接着回想起王熙凤的话:
薛家豪富,薛二老爷聪明,担起了薛氏里外……
梅若芹心里冒出一个念头,顿时满腔的思绪都乱成了一团麻。
好半晌,她才颤声问道:“去年年中时,你跟我说,家里年头上有过一个好大的坎儿,但是那时已经过去了。
“是不是就是指此事?”
梅染长叹,单膝跪地,低头道:“是。”
“所以是,是谁的缘故?母亲?大弟,还是三叔?”梅若芹的手死死地抓着榻上的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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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染小声道:“是,是舅老爷,邀了夫人回家小住……设了局,坑了夫人……八万银子……”
梅若芹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良媛!”梅染扑过去抱住她,先抢着把她的手从垫子上扯开,细看时,好容易养长的指甲,却已经拗断了两根,鲜血直流!
梅若芹在侍女怀里醒转,苦笑一声,泪如雨下:“若不是母亲好赌贪婪,舅舅再怎么设局,她也跳不进去……
“如今,却拿小五的终身,卖了八万银子……
“若是薛家用此事拿捏小五,乃至于拿捏父亲……
“昔日我看着王承徽智计百出,使劲浑身解数,只要把自己从王家的泥潭里拖出来,我还沾沾自喜于自己家世清白……”
梅若芹靠在侍女怀里,失声痛哭。
梅染只得先让她哭了个痛快,然后才扶着她歪在榻上,低声劝慰:
“王承徽特意来跟良媛说这件事,想来就是觉得蹊跷,想让良媛心里有数。
“而且,她刚才说到薛家二房的姐儿,虽然跟她是拐了弯的亲戚,但好歹也是亲戚。过个一两年,那姐儿长大些,良媛便让王承徽叫了她进来看看。
“若是好姑娘,那嫁给五少爷也算是一门好姻缘。
“若是不大好,大不了,还了他家银子便是。”
梅若芹苦笑摇头:“你说得轻巧。母亲好赌,父亲清高,祖母在堂,又没分家。哪里来的八万私房银子能还给人家的?
“何况这中间还有舅舅的缘故……若是事情一个不密被家里其他人知道了,母亲说不得便是一纸休书……
“或者,”梅若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他们会逼着我,替他们再接一个梅氏的女儿入宫……
“阿染啊,人心,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