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连云寨者,是构筑在这条山峡尽头,约莫大于一百度的折转处;突出山岭台地上的大型寨垒。距离迅速收紧、变窄的谷底边缘,至少有着七八丈高度,全靠一条盘旋曲折的栈道保持上下往来。
这处寨垒本身由外围石砌的矮墙和垛口,圆木的桩柱和树枝棚顶、夯土墙的大片建筑所构成;看起来虽然有些原始简陋,但却正好居高临下扼控住了山峡折转处,适宜大队人马通过的数丈宽空地。
而且突出部的三面,都是陡峭平滑、一览无遗的悬崖,除了位于另一侧的木制悬空栈道之外,别无其他可以攀援向上的通道;一看就是个易守难攻的险要所在;而这只是号称连云十一寨的第一座。
都因为地处深峡绝险、要冲之处,而取义为“高耸连云”之意。按照目前所获的知情人供认,在其他进山的方向,同样还有所谓的流云十三寨,飞云十寨;卷云十七寨等名目,充当着拱卫的门户。
在这些寨垒周边同样遍布陷阱机关,还屯集了大量物资甲械、滚石檑木;就是为了应对可能来攻的官军、藩家武装;因此,此时此刻的这处寨垒中,亦然充斥着严阵以待的人影绰约和兵器的反光。
“上宪,且看我安西儿郎的手段如何。”一路上未尝全力发挥,却布置了不少土木作业的兵马使杨宗元,也主动请命道:“不过是一个遥据山峡的寨垒而已;只消能提供足够的发炮支援和压制。”
“无须如此麻烦,我自有迅速破敌的手段。”江畋对他摆摆手笑道:“不过,还是要借助一二安西将士,做出一个佯攻的姿态来。”于是半响之后,阵列谷底的数团军士,在金鼓齐鸣中缓缓推进。
而在他们身后,此起彼伏的排炮响彻一时,迸射出一道道淡淡的烟迹,向上抛击在在连云首寨的边缘和崖壁上,顿时激溅其大片的碎块和尘烟;也将据守其中的不明武装人员惊扰起来并发动反击。
先是咻咻作响的一阵抛射乱箭如雨,扎落在缓缓推进的军阵面前;然后是嗡嗡的机关扳动,急促的呼啸声中,弹射出十数个点燃的球弹;拖着黑烟滚滚的轨迹,砸落在军阵附近,溅起一蓬蓬沙土。
其中有一枚燃烧的石弹,正中在推进的第二阵列侧后边缘处;掀起的沙土飞溅,顿时就将几名持槊的步卒,打得头破血流、掀倒在地;然后,就被后阵赶上来的轻装辅卒,眼疾手快的拖到后方去。
紧接着,第二阵破空而至的黑影,也再度击中、贯穿了军阵最前列,正在缓缓推进的带轮大排;却是形同短矛的数十支大矢,虽然大多数都射空了,但少数钉在这些攻坚器械上,让其暂时停下来。
随即,就有受伤的军士被抬走,重新有人接替位置,继续推动着大排向前滚动;同时更多举起长盾和手牌的军士,自发簇拥在一辆辆挡车周围,形成上方和侧翼的掩护,一直逼近到了弓箭射程内。
“该死,是大木单弩和绞车弩专用的多棱大箭,弄不好还有发石炮。”与此同时,一直对此表现淡然的杨宗元,却看着闪亮的大箭忍不住恨恨出声道:“北庭都护府的那些人,都是干甚么吃得?”
“竟让这种守城专用的管制器械,也流入这些贼寇手中,变成妨害官军的巨大阻碍;”紧接着,他又对江畋解释道:“从残余的油脂上看,还是打造不过数载的新品;而非那些淘汰的残旧军资。”
“也不敢相瞒上宪,无论是延边各镇,还是都府诸军,历代都有将陈旧器械和积年武备,处理给各路诸侯、藩家的惯例;也算小小的陋规。但让这种新造器械资敌,本地兵曹和胄曹都难辞其咎。”
“且不急,就等收集了更多的凭据,再一并好生清算吧!”江畋平静无波的颔首道:“接下来,也该我的人出手了。”随机他对着远方轻轻挥了挥手,刹那间,高处的寨垒上方突现一个巨大石球。
带着沉重的万钧之势,轰然砸在了一片纷乱和惊呼大叫的寨垒中;瞬间砸倒碾烂了一大片建筑。又在原地自行滚动起来,以轰隆作响的碾压之势;制造出连片崩塌的激烈动静,凄厉异常的惨叫声。
而就在这处险要的寨垒,陷入一片喧嚣与混乱;外围狙击的箭雨和投射的石弹,也随之戛然而止的同时;一旅的外行院军士,以数组内行队员为打头,就像是身手矫健的猿攀一般,腾跃上木栈道。
全身披挂的甲胄和背负的枪戟刀斧,像是在他们身上轻若无物一般;就这么一鼓作气踩踏着,曲折栈道的突出边缘,在三下五除二的攀上了寨垒外延,又翻身消失在其中,加入愈演愈烈的声嚣中。
与此同时,随着寨垒内逐渐腾燃而起的点点烟火,丝丝缕缕的映照在群山之间。远处的山壁上,一条隐蔽在葱荣草木之间的野径,也匆匆奔走而来一行包头缠巾,身穿镶皮甲和铁鳞甲的支援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