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英杰不看他，轻声说：“兄弟？所以，圣上能得天下……”

“圣上是遵祖训！”提这个，江正召就有些懊恼了。

“我明白。”按他宗室的身份，自己这话不该说。田英杰后悔嘴快了，急忙回道。

江正召看了他一眼，像是为了掩饰之前偏激的态度，缓缓说：“你之前问过我什么是安居乐业。我想，中原也好、西南大山也罢，每个人都想要安居乐业。你娘能说动普亮，就是因为苗寨生活艰难。我去过台罗寨，不否认这点。只是，你死我活、相互敌对根本无助于任何人。再说，并不是所有的汉人都是坏人，同样，并不是所有的苗人心中只有仇恨。”

田英杰仍是面带微笑，轻轻点头，“你说的没错。在思州，汉苗之间能和谐相处，相互通婚。说的不好听些，思州土司在大明之前，就已经是思州的土皇帝了。那里虽没京城、东南这么繁华，却是我们的家。但将来，官员由圣上委任，那些官员不会长居思州，而思州更不是他们的家，那这份和谐还会不会在？苗人会不会继续被赶出大山、甚至赶出大明？”

江正召笑起来，“那你为什么还把这图送人？”

“思州重建，田氏已经无能为力了。你说的，苗人也是大明子民。我想，信一次圣上；我想，思州也能如这里一般，人人都能安居乐业。”田英杰的话里透出丝悲凉，自嘲的笑道：“赌一把，这把押思州苗人的命。”

江正召微笑：“圣上是不是好皇帝，不是我能评价的。不过，思州嘛……”

二人看着不远处海湾，停靠着的无数大船，听他继续道：“你看这船队，两万多人，航行于大海之上，去国万里、历尽风浪，无人能抗衡。不论何处，当‘大明’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就是恩威并施、就是世人臣服，这就是现在的大明。而思州，是大明的一部分，和京城、东南没任何区别。要知道京城、东南的官也都是圣上任命、都不长居。再说，同是大明治下、大明子民、大明国土，对圣上来说，少一个角都是损失，圣上又不傻。”

江正召回过头，看着田英杰：“所以，思州苗人的命，自始至终都在他们自己手中。”

田英杰若有所思，谁都没再说话。远处的船队，大多已升起了巨帆，只等出航的那声号角。

江正召心中一动。这个港湾、这些船，还有带着咸味的海风，刹那间，似有一个笑语盈盈的身影，调皮的说：‘江公子，下次再有这种好事，不能忘了我。’

小斓！

江正召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前胸。在，一直在。没人知道，这里收着支银簪。突然，胸口毫无征兆的一阵刺痛。江正召猛的转过身，神色间透过一丝慌张。

“公子？”沈维汉几步上前扶着他，极为担心。

江正召摇摇头，侧身避开。见田英杰诧异的看着自己，不太自然的笑道：“我想起还有些事，你先去找周止。过几天，答应的东西都会给你。至于那些护卫，如果信我，在思州情况明朗之前，我会安顿好他们。之后，思州城重建要人，我会想办法安排他们回去。”

“是。”田英杰退了一步，恭敬行礼。

江正召点了点头，带着沈维汉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