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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上,她已经把事情的预期料想到最低最糟糕的地步。
但真正见到了、面对着,却还是如同一根飞来的利剑,轻轻松松就戳破她的伪装和软甲。
来接她的人里没有一个熟悉的。
都是荀云礼安排的。
明漪连欧阳缙都没有联系上,就直接跟着他们来了医院里。
小主,
说是医院,其实更像是一家高级的私人疗养院,周围绿树成荫,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那疗养院的大门紧闭,门口的保安神色严肃。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
从落地到现在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明漪没有见到若若,也没有看到荀云礼,她的心沉到了谷底,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
明漪跟着医生匆匆走进医院。
这座医院的氛围静谧而压抑。大厅里人来人往,却都面色凝重,脚步声和低声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心头愈发沉重。
乘上电梯来到顶楼,通往病房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白色的墙壁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刺眼,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刺激着她的鼻腔。
医生带她换完了无菌防护服,才来到了病房前。
房门紧闭,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了她与哥哥。
她深吸一口气,在医生的带领下缓缓推开了那扇门。
一排排医疗仪器发出的微弱光芒和有节奏的声响,在此刻却显得如此残酷。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地上,却无法带来丝毫温暖。
明漪再一次看到自己最在乎的人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的场景。
不同的是,这次她可以进到里面。
明暨白躺在床上,周围有七八台仪器,发出“滴滴”的声音,仿佛在倒计时。
明漪在医生的指导下缓缓地靠近。
他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在进病房以前,明漪已经问过医生了。
明暨白现在还有一口气吊着。
从两年前她离开起,明若和团队夜以继日地研究能治好他的药,然后把自己也拖垮了。
现在还在昏迷中,已经一个星期了,荀云礼一直守着她。
若若不是生病,是先天的不足之症,做什么都好像比别人气短一截,抵抗力也很弱。
明漪从书里看到,双胞胎一方生命力过于旺盛,就会吸食另一个的养分活着。
她一直觉得是自己让若若变成这样的。
明暨白的情况比她还严重。
其实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终究会死,所以如果明漪不找过来,他大概会悄悄死在某个角落。
明漪那时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里,没有注意到那么多的漏洞百出的地方。
她慢慢靠近,看到哥哥躺在床上,胸膛插着两根管子,模拟心脏跳动。
她看到他袒露在外的皮肤像是变异一样,黑硬如树皮。
医生说是感染了某种毒,目前世界上没有先例,所以研究了这么久都没有进展。
感染的人一开始是四肢僵化,然后蔓延到内脏全身,最后像枯树一样变得彻底失去生机。
明漪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却被厚厚的防护服给阻挡住,她感受不到那皮肤的触感,却能感受到自己钻心的痛。
眼泪在防护面具下无声地流出,很快雾气就弥漫,模糊了眼前的防护镜,她只能憋回去。
明明是自己最亲的人啊,再见就到了只能站着看他一眼这种地步了呢?
床上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头动了一下。他的脖颈以下已经全部木化,只剩大脑血管和隔开的心脏还在运作。
明漪立马俯下身来。
明暨白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那滴泪仿佛是他最后的不甘与不舍。
明漪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庞。
“哥哥”细碎而厚重的声音从防护服里传出来,带着无尽的悲痛。
她自己都听不太清。
不知道明暨白还能不能听到。
他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此刻,明漪再也忍不住,眼泪在面具下像决堤一样地下落,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哥哥,哥哥……”
脑电波突然频繁地跳动。
滴——滴——
机器里传来几声尖锐的报警。
医生们迅速地冲进来进行维护,明漪不得不退到一边。
她的心痛到仿佛要碎裂开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千万把利刃在切割着她的心肺。
只能在角落里紧紧地捂住胸口,看着他们忙碌的动作,承受着这剥皮抽筋的痛。
明漪眼神空洞地望着病床上的哥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她的嘴唇颤抖着,不停的在祈祷和呢喃,却又被无尽的痛苦哽在了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