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十六骑的骑将是一个乌桓人,叫窦荣。
但准确来说窦荣是归化人,除了口音之外,这骑将已然和北地汉人没什么分别了。
这实际上也是乌桓人对比丁零人、鲜卑人的一个优势。
那就是乌桓人几乎和汉人长得一摸一样,稍微融化后就能归化到汉人群体中。但部分鲜卑人,尤其是丁零人,就整得白皙了,深目了,所以纵然在汉人群体中呆再久,也会让人一眼看出不同。
窦荣是一位非常出色的骑将,尤其是善于短距离的捕俘或者突刺穿插,这也和胡人们的草原生活紧密联系的。
他算是比较早的一批加入泰山军的乌桓人了。所以当大部分乌桓人都还作为基层吏士的时候,他已经是昭义军的骑军副将,统帅百人骑队。
但可惜,现在的昭义军,就仅剩下这点骨血了。
此时,窦荣就和三十了六骑下马笼在一起吃着干肉,甚至连战马都喂过了新鲜的鸡子,而对于这些人的特殊待遇,全昭义军都无人说话。
只因为稍后这些人将会执行最残酷的突阵任务,这些人有权利,也应该获得营内最好的资源补充。
窦荣吃着干肉,正在发呆,他想和这些骑士说些什么,但刚张口,壁垒外的袁氏部队已经吹响了号角,后方的战鼓也为他们鼓舞助威,动得震天。
而对于袁军的反应,昭义军这边则只是敲击起了望楼上的警钟,很快用完饭食的昭义军就在各自吏长的带领下回到了壁垒,屏气等候敌军的到来。
而这个时候郭璞也赶到了望楼,并从副将郑果手上接回了指挥权。
郭璞打手瞭望了一下远方,只见敌军排山倒海而来,闪耀着光芒的甲兵极大的冲击着郭璞的心智。
敌军应该已经将部队完全展开了,而他们用的战术是典型的中间步甲、两边游骑的阵型。
在阵型的最中间,同样是一群穿着杏黄军衣的武士,他们头戴着铜兜鍪,胸前上着札甲,手持着丈八长的步槊缓缓前进。
而他们两侧的则是轻骑,人数看着不多,装备也并没有多好。
单只是中间的袁氏步甲就已经给郭璞带来了不小的震撼。他原先以为袁军的实力也就是和中原诸侯差不多,不然也不会用诡计来夺关。
可眼前所见的披甲率,尤其是也是杏黄色的军衣,差点都让郭璞以为面前的袁军是自家的核心十六军了。
郭璞收敛了心神,然后环视敌军,试图从他们的阵型中看出一点战机来。
而片刻后,郭璞果真看出了点不同。
他仔细数了一下敌军的方阵,大概有八个,按照一个方阵五百人来算,那眼前的就是一个标准的五千人编制的校尉军。
但在这八个方阵后面的,郭璞已经看得模糊了,但依旧能发现那后面的方阵与前面的八个方阵的距离竟然有点距离。
郭璞并不敢判定什么,他只是本能的觉得这是一个反常。
不过这点信息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用,他的本钱太少了,就是发现了什么破绽,他也没有实力去回击。
他只是将这一点默默记在心里,然后等待袁军的抵达。
……
处在昭义军壁垒正面的正是刚刚受命出战的邵武军。
此刻,邵武军军主淳于导脸色非常难看,就在刚刚他不知道骂了多少次鞠义,说这狗奴明白着就是要消耗他们邵武军。
甚至淳于导也不止一次抱怨自家族兄,为何一定将他们邵武军安置在鞠义的行营下,明知道他们两边势如水火,这不是推自家兄弟入火坑吗?
本来淳于导收到鞠义的命令的时候,其实压根就不想遵从,但左右齐齐劝了淳于导,说本来鞠义就要找借口整治我们,现在阵前抗令,那是更授人以柄啊。
淳于导无奈,只能接令。
本来他做的打算是这样的,那就是部队展开不是需要时间嘛,那他就拖,拖到越晚越好。
但淳于导这点小心思,人家鞠义压根没在乎,甚至都没有让人来催。
在后面土坡上一直观阵的鞠义在见到邵武军已经完全展开后,直接就让身后的鼓手擂出战鼓点。
就这样,淳于导的部队完全不明所以,以为中军已经下令,下面的各部就真的开始做战前准备。
随着各部已经应旗应鼓,被架着的淳于导只能又骂了几遍鞠义,然后就认真开始调度部队了。
其实淳于导不想出战也不全是派系倾轧的原因,实际上他自己也了解现在邵武军的情况。
因为连续的行军,尤其是在出大谷口这段路,邵武军有不少部队都拉在了后面。
邵武军作为袁绍麾下的上五军,本来编制就是满的,后来出征的时候还补充了千人左右的汝阳兵。
但现在抵达到战场的邵武军,仅仅不过四千多人,其中还有大量的装备都遗留在后方。
所以淳于导确实是想等后面的部队赶到,他才好进攻。
可鞠义并不给他机会,几乎以蛮横的方式逼迫他出阵。
于是,淳于导默默将鞠义又记了一笔,等战后他非要给鞠义来一下,让他明白他们淳于家是不可欺的。
不论邵武军到底有多仓促,也不论淳于导是多么的不情愿,但邵武军的行动依然表现出高超的军事能力。
这些征战数年的老卒在战斗还未开始时,就开始以小队的人数散到阵型外。
这些散兵脱离了大部队后,快速占据了昭义军壁垒外围的各个要点。
甚至还有一股小部队直接绕过他们的壁垒,直接向他们东北方的万安山攀爬,明显打算占据这里的制高点来观察郭璞营地内的动向。
而很显然,不论是郭璞还是后方的胡母丘都不可能将万安山放过,都在这里布置了哨兵。
于是,在两军还未交战时,在万安山的深处,尖锐的金声已然从密林深处隐约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