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臣将命终,自由臣意分之。
先皇又问:倘若子女以分财不均,同室操戈何如?
我答:成者为首,不成者为尾。皆臣之子女,无分轻重。
先皇又问:设若因此致家族分崩离析,当奈何?
我答:不明‘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之义,则家族离散亦天数使然也。
先皇听了我的话后,朗声大笑,说果然皆是肺腑之言,然后就突然面色一正,将诸位相公和知制诏招到近前,先是下了立四皇子为太子的诏书,又接着下了传位诏书,令诸臣工悉心辅弼,共扶社稷。
时辰到后,先皇驾崩,四皇子灵前即位,群臣移班谒见新帝,随后丧、葬、祭‘三礼’依次完成,官家举办登基大典,改元建新……
我身处其中,却能分外抽离,因为我一直等着我的最后一刻的来临。但死亡不可怕,等死才可怕啊!我一直熬到七七也没有任何处置,更没有任何人对我使用任何手段,仿佛一切都是我的臆想一般。
而且此次官家大行,居然没有一位御医同以往一样获罪贬谪,让我心里也不免生出一丝侥幸。
转年后,有位平日算是交好的同年邀我品茶,一同来的居然有几位都是先皇驾崩那日的御医。
客套过后,有人率先开口,提及我在先皇大行那日的表现,说那天应差,本来已经叫家中备好棺椁,做好最坏的打算,但因为我的缘故,此次才没人受罚,若不是还不能公然饮酒,定要设宴谢我。
我听到这话自是小心应答,虽然不怕死,但能不死还是不死的好,更别说踩进别人挖的陷阱,憋屈死的。
见我仍是小心翼翼,那人笑道:‘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就算你不信我们,总得信圣人之言吧?’
我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是了,先皇大行前不但跟我一个小小的医官聊了那么久,还对我大加赞赏,就算是闲聊,有心人也得咂摸出点味道来,更何况最后那几句对答本就别有深意呢?
不管我答得怎么样吧,但可见是说到先皇心坎儿里去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先皇算是通过我的言语,将他的心意剖析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