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是北边刚送来的密报,黑色三翎羽。”
一个一身银边黑衣的人双手呈上一个黑色蜡封的卷轴,卷轴上赫然插着三只黑色的乌鸦翎羽。
黑色三翎羽,梁国夜影司最紧急最机密的加密情报,只有一个地区的夜影司最高长官才可以发的出来。所用的密符(密码)也是独立的,只有夜影司最高长官才知道对应的解法,并且这套密符还会定期更换,更换顺序也是一套秘密排序。所以理论上来说,这封密报被外人破译的几率几乎为零。
袁洺宸赶紧接过了卷轴,仔细查看了一遍,火漆完好,羽翎的插接顺序也是正确的,阖目又仔细摸索卷轴的末端,对的!那里有一个微不可察的凸起,此处的凸起若不仔细地摸,是感觉不到的。
这也是预定暗号,凸起处于不同的位置代表不同含义。在末端这个位置代表写信人在写这封密信时是安全的,没有受到胁迫。
因此,这封密信是真实可靠的!
袁洺宸朝那人挥了挥手,后者慢慢退出了房间。
“你也出去吧,有事会叫你的。”
一边的亲卫得令慢慢退出房间,出门时还轻轻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随后陷入沉寂,静得落针可闻,袁洺宸那拉风箱一般的呼吸声变得异常刺耳。
“出大事了!”
袁洺宸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苦笑,这两日,梁国的大事颇有些多了,有些怕人,有些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只希望别太坏。
袁洺宸握着卷轴,起身来到执房后堂,那里是他平日里休息的地方。袁洺宸没有家没有妻室子女,没有亲戚往来,他是个真正的孤臣,真正的孤家寡人,这间执房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梁国君王之所以如此信任袁洺宸,就是因为他除了忠心任事以外,什么都没有,无牵无挂,无欲无求,甚至很少走出这间执房,整日像是机器一样一丝不苟地处理夜影司一应事务,不分昼夜,不分寒暑,直至.......死亡。
走到书架前,挪开中间一层的书籍案卷,露出了书架后的木墙,拿起书架上摆放的烛台,一把将蜡烛拔下,把烛台上的四棱长针扎入了木墙上雕刻的一只不知名奇兽的眼睛里,接着拉动烛台,烛台赫然长,隐藏的关节弯曲,烛台竟变成了一个小曲柄。
袁洺宸长长的出了口气,一只手抓住烛台,开始缓慢转动。回应烛台转动的是,墙壁里传出“咔咔”的机簧转动声。随着声音持续响动,只见房间一侧,那张袁洺宸平日里休息的木床慢慢挪动了起来。
“呼~不行了!”
木床缓慢挪动了片刻戛然停止,袁洺宸一手紧握着烛台曲柄,躬身曲背显得痛苦异常。他脱力似的一手扶着膝盖大口地喘息着,呼吸之间,就如大风吹破窗呼呼乱响。
这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只活动这几下,却用尽了浑身悉数的力气,但如此机密之事不能假手他人,唯有他和指挥使曹岑才有资格知道秘密,旁人知晓必死。
好一会儿,喘息声渐缓,待到均匀时,袁洺宸的瞳孔逐渐聚焦到烛台曲柄上,岁月的细沙逆转,抚平了其上的痕迹。
“真是神奇,这是谁做出来的机关。”
“听好了,不该问的就别问。仔细看,知道如何使用就行。在这里知道的太多不是件好事,做好分内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是,同知大人。”
“屁话,如今你为同知,今生你我不会再相见,你不认得老夫,老夫也不认得你。知道了吗?”
“同......老师,学生明白!”
“只是,今日便是你最后一次叫我老师,你和秦小子是我今生最得意的学生,以后咱们恩断义绝,再无关系......”
“.......是。”
每次转动这个曲柄,袁洺宸都会老泪纵横,世事变迁,十余年后的今日,自己也快要走到尽头了。
希望自己还能活到把这一切交出去的时候,也许真的像师父当年留下的最后那句话一样。
“来生再见吧。”
老天爷,再给我些时日!!袁洺宸攒足力气,不再去遐想,开始努力转动曲柄。我要......等到他回来!!
曲柄“吱扭吱扭”一圈圈转动,木床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挪动着。
“咔嚓~~”一声响亮的机械卡动声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