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乐官回到别驾苑,时辰已经亥时过半。
这时节空气中虽然还有温暖的桂花香甜,但风总是清冷的,凉寒的,如果你从温暖的房间内推门而出,或许还要禁不住一阵颤抖。
别驾苑的风水格局属于修阴,所以火光布置的很少,如果是没有月亮的夜晚,府内到处都是黑漆漆的,需要人提着灯笼来引路。
但如果你能参透星象的奥秘,从进门开始把看到的火光都记在心里,当你走到一半的时候,大概就能知道别驾苑整体布局以猎户座为上形指引。
夏侯晚的几间书房就分别布置在猎户的脑袋,以及举起的双手上。
门仆要提着灯笼送逢乐官进去,他摆摆手拒绝了,逢乐官穿过庭院,习惯性走到猎户脑袋的那座书房,他远远的看过去,房间里没有灯火,以为夏侯晚已经睡了。这才放下心,浑身轻松的朝东边走去,东边是猎户座举起的左手,在这个位置上按照汉弓的形式建造了一排院子,这一排院子住着以逢乐官为首的一批幕府人员。
逢乐官走近汉弓院,却隔着竹林看到水上的书房内灯火通明,他心里顿时觉得不妙……这是一间几乎被夏侯晚弃用的书房,因为这间书房离幕府从事们居住的地方太近,每当夏侯晚在这里办公的时候,大家都有种被监视的感觉,互相都不自在,时间久了夏侯晚来的次数就越来越少。
书房虽被竹林掩映着,但东西弦窗对空着,夏侯晚坐在那张青台案上,随时可以看到左右窗外的情况。所以无论如何,逢乐官都没办法绕过书房回到自己的住所。
在假山旁停了片刻,逢乐官整理了衣服走上水边的栈道。这时候月亮却像调皮的小孩一样透过云层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
“主人,今日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好久没收拾了。”逢乐官站在门口,夏侯晚正在房屋中间的那排书架上寻找些什么。
“是你啊。”夏侯晚回过身,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春天桃花开的时候,我在这里读过一本屈原大夫的《天问》,今天早上林管家说前院的牡丹叶上落了一层浅霜,我大概记得屈原大夫在书里说了这个异象,似是冬有劳伤……”
“应有此事,那本书是泗水一个县官给奉上来的,说是地下出土的,一个秀才因为看此书参破天机,于是悲愤的守着此书长眠地下。”逢乐官一边说,一边迅速的走到书架旁边。
“你记性挺好的,那一块找找。”夏侯晚转身继续在书架上忙碌。
逢乐官蹲下去,他记得这本书被他收起来放在最下边的位置,因为这种地下出土的书多半已经被湿气浸透,能够自然的抵抗地上水汽带来的伤害。
“你今日又去哪里了?身上怎么又是尘土仆仆的。”夏侯晚没有看逢乐官,像是平常说话的语气一样。
逢乐官当即愣在原地,他听到“又”这个字,说明夏侯晚就是在这里等他。而且这个“又”字说明夏侯晚是有愤怒值的。他很快想到自己上一次满身尘土回来的样子……
“回主人的话,我这几天都去行宫苑了。”逢乐官站起身体回答道。
夏侯晚没有说话,照旧在书架上寻找,意思是让逢乐官继续说下去。
“我上午在长安府炼制丸药,听一个药房的伙计说行宫苑又有轿子去春熙坊抬人,我就想看看抬的什么,所以就去了趟行宫苑。”逢乐官一边说一边打量夏侯晚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