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洞开的时候,一阵凉风冲进来撩起逢乐官的衣衫,像是有一股力量趁机注入他的眉心,他忽然停住了脚步,想替张远说一句话,但只是迟疑了片刻,这个想法就转瞬即逝。他迈开步子离开了那间气氛阴沉的书房。
从西别驾苑到长安州府大概是一个时辰的路程,从西别驾苑到长安府大概是半个时辰多一柱香,现在距离午时三刻处决那名吴国间谍还有将近四个时辰,所以逢乐官不必赶时间,他唤上一名小厮抱着锦盒,两人一前一后走上了乡间田野。
十月金秋,田野上的大部分作物都是成熟的姿态,就连路边的桑树,都枯黄了一半的叶子。逢乐官穿着一袭白衣走在这灿黄的荒野之上,感受着凉风拂面,骄阳潦草,真像是到了人间桃花源,再不用做战争和权谋的奴隶,去经受那阴暗动荡的生活。
他从腰间取出一枚短笛,和着一声斑鸠鸟的嘶鸣,吹响了一曲陌上桑。笛子声音响起,田间地头的人们纷纷停下劳作投来目光,几名调皮的小朋友甚至跑到逢乐官的周围,拍手唱起民谣……
一曲既罢,逢乐官给孩童们赏了银钱,再往前走就是城郊的市肆了,那里聒噪吵闹,灯红酒绿,繁华的背后,掩藏着血腥的尔虞我诈。逢乐官回头看了一眼这田野,嘴上嘀咕道:千万次去,无人同行,千万次返,无人与念。
……
进得城来,走上长安大道,一队士兵正着急朝东门赶去,逢乐官打眼一看,带队的竟然是董舒和夏侯清。这个级别的大员带兵出行,就是说前线打仗了,都没人会不相信。
“出什么事了,两位大员亲自带兵出行。”逢乐官拦下董舒和夏侯清。
“哦,原来是乐官,城东小松驿附近发现司马家余孽,我特意邀请夏侯统军一同前往,这次一个贼人也不能放过。”现在的董舒意气风发铿锵有力,他似乎忘了几日前自己还是进退维谷的处境,因为担心自己的银子一直飘在港口上不安全,昨天晚上除了部署发放通缉令的事情,他甚至征调长安府衙役连夜把自己运出去的钱又运回了董府。
逢乐官“哦”了一声,算是应答,然后闪开身体,目送旌旗猎猎的两人离开。
人性就是如此,得意一时则狂妄,落魄之时泪潇潇!或许董舒是在装糊涂,又或许他是在做最后的挣扎……总之他也算是一个洒脱快意的明白人。
进了长安州府,把锦盒递到公主面前,公主却并不着急看,给逢乐官赐了一个座位,又赐了一杯花茶,然后一双眼睛就旁若无人的留恋在逢乐官身上……
“人称锦官果然名不虚传,天下竟有男儿生得如此尤物,就是放进宫里,也无人能及啊……”公主丝毫不掩盖自己的情绪,倒把逢乐官弄得一阵紧张。
“公主殿下,我家主人特送玉带一副让小人呈上,还请公主验收后,小人好回去复命。”逢乐官再一次说明来意。
“玉带……”公主定睛一想,赶紧打开那盒子,果然就看到自己在小松驿被人抢走的玉带,当时心里一阵欢喜,嘴上赞叹董舒和夏侯晚的办事能力!而她不知道的是,这背后有多少人为此付出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