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2 / 2)

群青就是太在意公主,才会小不忍而乱大谋,居然想着打入敌方这种迂回的方式来帮助公主。

“你的意思,你能制住郑知意,暗中助公主做太子妃,进而控制太子?”林瑜嘉叹息道,“你糊涂,你短视!一个马匪之女能成什么事?不足为虑的小人物罢了,哪里需要把你给搭进去。何况她已失宠,李玹堂堂太子,是你想接近便能接近的吗?”

他拂袖:“与其指望你去接近李玹,倒还不如去劝劝宝安公主识得大体,早日委身燕王来的更快。”

群青的目光如冷刃般一闪:“这么着急,你怎么不去委身?”

林瑜嘉一哽:“一说到公主你便胡搅蛮缠。”

“看你这样恼怒,你也知道委身他人是一件耻辱的事啊。”群青反倒笑了,“宫倾当日,燕王强迫过公主,还弄伤了她。不是一个娘子有些姿色,便天生合该献祭,受这般耻辱的。”

林瑜嘉脸色铁青。

他家里是簪缨世家,他林瑜嘉饱读诗书,高低算个才子,不知为何,这娘子看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意味,让他觉得颜面尽失,暴躁得想发狂。

他深吸一口气:“你之所以还能在此处牙尖嘴利,都是因我在主上面前帮你打圆场,否则你现在已经惨了——这样看我做什么,怎么可能是我将你的行迹禀报主上?”

群青一怔,因为此时昭太子已在淮安称帝,建立南楚国。如今的南楚与长安,可以说隔着万水千山。

没想到昭太子离得那么远,却能对她的小小举动一清二楚。

“难道宫里还有别的细作监视着我们,随时回禀昭太子?”她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林瑜嘉:“要不说你天真?宫里有两个‘天’级,连我都不知是谁……”意识到说多了,林瑜嘉闭上了嘴。

群青定定望着他,柔和地绽出一个笑容:“我还以为宫中所有的人都归你管,看来并非如此。”

林瑜嘉忽地抓住了她的手,觉察到她有挣脱之意,攥得更紧:“青青,别总是想套我的话。你仅为‘杀’,好好做你的事,不要问太多天级的事。”

南楚的细作机构,是楚国未灭时,楚帝身边一位叫禅师的谋臣花费数十年布局设计。

细作之间,有四个严密的等级,分为天、杀、地、绝,每一条线的上级都监视着下级,下级却不知其他线上级的身份,多条并行的线,结成了一张严密的网。

圣临元年,在长安城内的干活的南楚细作足有百人之多,偷取军机、实施破坏,让宸明帝夺得下江山,也坐不稳这个皇位。

李家人被折磨得头痛欲裂,夜不能寐,只能采取暴力清除的举措,一经发现,格杀勿论。上一世,群青是最后一批死去的细作。

其实当时,复国已然无望,但那禅师曾经给细作们定下一条死律,若发现有其他细作背叛南楚,必须要杀,否则自己同罪,这让细作们无法后退,只得自相残杀。

群青不怕昭太子,林瑜嘉也不足为虑,可她忌惮和憎恶这个深不可测、手段残暴的“禅师”。

前世今生,群青都仅是“杀”级。

林瑜嘉脱口而出,宫中还有两个“天”,那意味着,除林瑜嘉外,宫里还有两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她,她却不知那两人是谁。

如今宫内搜查着细作,这两个“天”,又严密监视着她的行动,若她有背叛南楚的举动,他们随时可能让她有送命的危险。

她麻烦了。

倘若老天爷有实形,已让她揪着衣领苦苦质问。

你干嘛不叫我重生在进宫前呢?啊?

群青低头看着自己的掌纹,她的生命线明明那么长,没想到,身陷旋涡的棋子,想要主宰自己的命运,竟然是这样困难。

“青青,别怕。”林瑜嘉见她不语,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等做完这些,等楚国复国,我便娶了你,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不介意你的脸不能恢复,再不会让你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群青的身子僵住,方才涌上来的伤感瞬间退潮,她推开林瑜嘉:“你叫我来到底做什么?赶快给我,要上灯了。”

待天色完全黑透,太极宫内掌灯,八个宫门全部关闭,有宫人来各大殿门口值守。那时便走不了了。

林瑜嘉在她手心写“蓖麻油”。

“要这么多蓖麻油做什么用?”林瑜嘉要半斤蓖麻油,不是一两,足足半斤!

“你别问,拿回来埋在这棵树下就是。”林瑜嘉说。

“蓖麻油是药用,宫中药物数额登记在册。想要这些,只能去东西市买。”群青说,“我是宫女,不能随便出宫,你应该清楚?你叫人出去买,不比我方便许多?”

林瑜嘉:“你又知我没去买?只是不够,远远地不够!何况我近日忙得很,脱不开身,你一向善解人意,怎就不能替我想想。”

群青看他神色烦躁,忍不住问:“你在忙什么?”

“你等着吧,几个月内我必然成一件大事。”林瑜嘉眼神中有狂热之色一闪而过,可当群青追问什么大事,他却闭上了嘴,“青青,你若再推诿,我便当你,真是有了异心。”

群青神色收敛,实在问不出,上灯之前,两人各自离去。

群青回到清宣阁,把林瑜嘉握过的手浸在水桶里,用力搓洗干净。

上一世,她没接到过和蓖麻油相关的任务。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重生,导致外界的事件也发生了一系列变化。

林瑜嘉已经起疑,这次的任务没法糊弄;

但她又必须想办法弄清楚,林瑜嘉到底要做什么。他急于送死不要紧,只怕连累了她。

她还没忘记,上一世林瑜嘉落在陆华亭手里不出半日,就把她和公主出卖得干干净净。

宫里两个“天”压在头上,一直躲避刺杀任务,是行不通的,除非尽早离开宫闱……但独木难支,只靠她一人,恐怕很难顺利地逃出去。

院中无人,黑暗中唯有阵阵虫吟。群青坐着想了想,口中模仿了一句鸟鸣,从怀里掏出一枚空蜡丸,丢在了草丛中。

不一会儿,一只云雀扑棱过来,将它叼走了。

已是深夜,群青回到住所。

没想到若蝉真的给她留了灯,橙色的光亮从窗户透出来。

但随后她听到若蝉哭泣求饶的声音,在她进门之前,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