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战睁开眼。
屋外北风萧瑟寒意重,屋内身世凄凉阴森冷。
昏黄的油灯下,一排黑色的棺材整齐的码在土炕跟前,几个模糊的影子在里面徘徊游荡,发出窃窃的私语声。
这是哪里?
一阵当当的砸门声,旋即在耳边响起,有人大声叫喊:“袁战,起床啦……大人有令,柳条巷子出了人命,要我们快点过去。迟了,小心吃不了兜着……”
大人?柳条巷?人命?
袁战猛然清醒过来,棺材里的异象消失了,头脑里面迅速浮出一段陌生的记忆,阴阳两别,前尘散尽,后路堪忧。
他,果然穿越了。
成为大晋朝官宦阶层里面级别最低的一名贱吏——验尸官,旧称仵作,吏属于司隶校尉府兵曹从事部。
现在时间是大晋永熙元年。
刚结束了一个世纪的战乱,帝国一统,民生尚未恢复,开国皇帝武帝便撒手人寰,新帝登基后懦弱无能,政权被皇后贾后与宰相杨士俊分别把持,朝堂混乱,争权夺势现象频繁发生。
这是一个和地球几乎没有任何关联的平行世界。
战争造成大量士兵与贫民死亡,冤魂凝聚不散,流连于世,甚至化身为妖魔,为祸人间。
司隶校尉,就是在这样一种形势下产生的特殊国家机器,专门负责侦办与妖、魔、鬼、怪有关的事宜。
而兵曹从事部,则包揽了京城内外所有与死人有关的案子,包括正常死亡与非正常死亡。
“袁战,磨蹭什么呢,快点!”
外面催命鬼似的这个人也是一名仵作,名叫何平,比他年长二十来岁,已经在这一行混了大半辈子,算是他的半个师傅。
见他这么半天还不出来,何平开始用脚踹门了。
袁战战战兢兢整理了一下思绪,连忙从土炕上爬起来,套上那件闻着都发臭了的粗布长衫,开门出去。
因为校尉府有规定,耽误了差事,是要砍头的。
他可不想这才刚穿越过来,就又丢了脑袋。
刀划过脖子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干什么呢?我还以为你死过去了……”
何平大声嚷嚷着,探头往屋里瞧了一眼,脸上神色得以稍微平复。
袁战这才知道,他这么急促的叫喊还真是怕他醒不过来了。
昨天有一个七条人命的差事,据说死的都是汝阳王的侍卫,也不知什么人的胆子这么大,敢去刺杀皇亲国戚。
校尉府接到报案,不敢草率处置,责令兵曹亲自带人过去,认真勘测现场。
这可忙坏了他们四个仵作,整整一天,几乎是挖地三尺,寻找一切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等把尸体处理干净,找出死因,写出报告,再收敛进棺材里,天都已经黑了,大家凑在一起吃了口冷饭,就都累的回屋睡觉去了。
大概死人身上沾染了某些不干净的东西,袁战的前身浸染的太多,又担惊受怕的,才在睡梦当中魂飞魄散,与世长辞。
仵作与刽子手、二皮匠、扎纸人一样,都是捞阴门的手艺,敢做的人不多,能做的也大都是子承父业或者师徒相授,不然命不够硬,钱拿着也扎手。
袁战是继承了父亲的职业,本指望着以此谋生当作一条出路,可到底还是没抗住阴煞气的侵蚀,英年早逝。
这时,另一个仵作曹顺小跑着过来,一脸惶恐的对何平说道:“何老大,曹老爹昨晚过去了。”
“啊?”
袁战听了,心里咯噔一下。
这他玛还真不是人干的活,总共就四个人,一晚上死了俩。
何平脸色也很难看,但沉默了一会儿后,就以一种无所谓的轻松的口气说道:“走就走了吧。走了好啊。老曹年纪大了,再继续干下去也是受罪,倒不如这般清净了。”
这得算是自我解嘲了,说完又看了袁战一眼。
袁战当然明白他什么意思。
心说小袁早走了,还用得着你惦记。
其实他们这一组里就属袁战前身身体弱,老曹反而要强一些的,结果强的走了,弱的没事儿,不惹人猜疑才怪。
当然,这些也没办法解释,袁战只能暗自叮嘱自己小心谨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