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这种构想是有趣的。”加菲说,“死亡,并非一视同仁,而是根据你们口中的罪行来决定去处。当然那得有一套标准来确定什么是罪行,以及什么样的死后是好的……那通常意味着一个伟大者的存在。”
它的用词叫罗彬瀚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在那影雾世界里的最后所见。不知死生的腐败巨人。它那险恶的神情与怪异的目光。罗彬瀚只看过一眼,却觉得自己将终生摆脱不了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到底是什么?”他问加菲,“那个在雾里站着的东西?”
“一些永恒的事物。”加菲像叹息般答道,“不是行为决定去处,而是去处决定作为。我想它们永远不会出现在我们刚才所讨论的地方。它们同一而不能转化,向着它们所不愿成为的东西……永生之死,我曾听人这样描述。”
罗彬瀚对这个回答不尽满意。他只想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种族,或者说血统,一个能够用来称呼的名字。
“金恩加。”阿萨巴姆说。
她的插话太突然,罗彬瀚差点以为那只是句无意义的呓语。但紧接着他想到阿萨巴姆是个多么缺乏润滑油的关节可动式石雕像,她每说一个字没准都要磨损灵魂。
“啥玩意儿?”他扭过头问。
“金恩加泰坦。”阿萨巴姆重复道,“你们这么称呼它们。”
罗彬瀚一下想起了这个词。他错愕地看着阿萨巴姆的侧脸,注意到她的脸颊已比先前丰盈许多。她明显正在好转,但照旧毫无血色,皮肤也像睡莲花瓣般冰冷。
“我听说它们是人眼看不见的。”他转开眼睛说。
“你在捷径里。”
“你们就没想认真解释,是吧?”罗彬瀚有点恼火地说。但他很快就顾不上抨击阿萨巴姆了。河雾稀薄如纱,那从空中垂落的帷幕就在百米之外。
罗彬瀚凭着肚子里的火气走过去,勇敢地伸出左手,用阿萨巴姆变出来的指头碰了碰那奇怪的幕布。他感到那面料轻而粗糙,犹如一张巨大的蝉翼。可它一点也不透明,而是闪烁着露水般晶莹的碎光。罗彬瀚无法透过它看到对面的景象,他也不确定自己真的想看见。
帷幕在他指尖鼓荡,像被微风所吹动。它没有给罗彬瀚带来一点伤害,却叫他莫名感到害怕。他情愿回到那黑暗的岩洞里,也不愿在这冷雾迷茫的莲河上逗留。他这样想,心中积累的火气便一下熄灭了,不由自主地缩回手指。可那终究毫无意义,因为他的命运不由自己主宰。水流到哪儿,他就将去到哪儿。
他不打算等着阿萨巴姆来指挥自己,而要主动地踏入这露光闪烁的帷幕后。这时他听见帷幕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一个叹息似的、沙哑的女人声音。
“维罗奥。”那声音低声呢喃道,近得就像在罗彬瀚脸前。
罗彬瀚猛然掀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