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别这样嘛,”夏油杰悠闲地咬下一块苹果,伸手扒下盖着琉璃脸颊的毛毯,慢悠悠的抱怨着,“说到底,我做这种奇怪的梦,都是因为哥哥不肯跟我睡呀。”
都几年过去了,这人还是选择独睡。
明明他都让部下把盘星教所有的空房间都占满了。
真亏这人能心安理得的睡在他的教主座席上。
“啧,”听到奇怪的称呼,青年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将视线定格在了散发的夏油杰身上,“别那么叫我,真让人恶心。”
夏油杰眯起眼睛,不甚在意的拢了拢宽大的衣袖,将空闲的手撑在了榻边,继续啃着手里的苹果:“琉璃,你对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我应该对叛逃高专第一时间就去绑架自己的人摆出什么好脸色?”
“我和硝子告别的时候,可是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哦?”
哧——
突如其来的痛意引得夏油杰垂下眸子,看向了他扶在榻边的手。
一个闪亮的,带着果汁的水果刀,正端端正正的穿过他的手掌和毛毯,卡在了坐榻的边缘。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纯白的毛毯,也染红了夏油杰暗金色的眸子。
“我应该警告过你的,夏油君。”
琉璃抬起眼睛,冰冷的看着那个笑意不减的青年,声音森寒:“别让我从你口中听到我妹妹的名字。”
“……叛徒是不配回忆往昔的吗?”
室内分外寂静,这句带着怅惘的问话未能得到任何回应。
夏油杰轻笑一声,也不在意琉璃的漠视,他将啃了一半的苹果扔进垃圾桶,拔掉了穿过骨节间隙的水果刀,轻松的用反转术式治愈了那骇人的伤口,慢悠悠的挪到了地上,盘坐在了侧躺的琉璃面前。
“那,你就继续为了她,努力活下去好不好?”
你只要担心你自己就好了。
别借着解剖实验的目的,说什么需要没有被收服的诅咒啊。
高专的夏油杰都已经叛逃了,琉璃何必再去顾忌一个叛徒吃不吃垃圾。
那种没必要的事情,不需要再做了。
只是吞下让人反胃的咒灵玉而已,他又不是没吃过。
困倦的青年叹了口气,彻底放弃了睡回笼觉的打算:“夏油君,需要我告诉你,为什么你会从那种无聊的梦中惊醒吗?”
夏油杰的身体僵了僵,又很快放松下来,他摸出角落的湿巾,仔仔细细的将手指上的血迹和果汁尽数擦去:“……我应该没说我是怎么醒来的才对。”
“因为你做完屠杀的行径之后,并没有如梦中一般,第一时间去找我商谈。”
“哎呀,琉璃说商谈哎,这种描述真的合适吗?”
“而是在杀害你的父母以后,趁着高专将你彻底除名前,将我从宿舍绑走。”
“嘻嘻,这样的话,悟和硝子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把我当成敌人了吧?”
琉璃看着那个笑盈盈的教主,冷冷地问:“那么,为什么你从未打算听我说话呢?”
“……琉璃指的是什么?”夏油杰随意的将水果刀擦干净,轻飘飘地反问,“我现在不是听着的吗?”
“这是将我绑来的三年间,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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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在毛毯中的青年慢慢的扶着睡榻的边缘起身,毛毯一点点的顺着他起身的动作滑落。
“为什么将我带到盘星教以后,不允许任何部下和我接触?”
夏油杰低垂着眼睛,并没有说话。
“为什么说着不限制我的自由,却一次次将我拦在大门之内?”
随着琉璃懒散的坐直,他的衬衫顺着肩侧滑落,露出了颈上、手腕、还有肩膀的淤青。
那经久锻炼也无法健壮的身体上,没有任何被施虐的痕迹,只有目的明确的,曾被拦截于门前、扯回盘星教总部驻地的过往。
“……这不是琉璃和伏黑老师教给我们…教给我的吗?”夏油杰扯动着嘴角,仍试图维持那浑不在意的笑容,“不抱着杀死你的觉悟,是没办法拦住你的吧。”
至于自由……他确实说过不限制琉璃的自由,可那只限于这人在盘星教内部而已。
在他的大义,在他的夙愿实现之前,琉璃还不能离开。
夏油杰抿了抿唇,有些仓皇的错开视线,不去看琉璃身上青紫的痕迹。
他会把琉璃完好无损的还回去的,只要琉璃别再管他,只要琉璃别试图逃跑。
等悟和硝子杀了“诅咒师夏油杰”后,琉璃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回到他们身边了。
……他们早就分道扬镳。
“是啊,我们教给你的,”琉璃懒散的支起下巴,声音中带上了些许笑意,“那我再给你上一课好了。”
“关于杜绝俘虏逃跑的方法。”
察觉到胸膛上的重量,夏油杰从嵌入掌心的指甲带来的痛意中回神,顺着那洁白修长小腿看向了穿着衬衫短裤的琉璃,下意识的抿起了有些颤抖的唇瓣。
所以他才一点都不想和琉璃对上,也禁止其他人和自己与这人有超过三句的对话。
棕发的青年赤脚踩着夏油杰的袈裟,冰冷的俯视着在教众面前叱咤风云的盘星教教主,声音冷静而平淡。
“把我的腿打断、砸碎,别让我有再起的可能。”
这人总会将尖刀,刺入到人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现在,立刻。”
让看似无破绽的高墙,崩溃到体无完肤。
“嗬——!!!”
夏油杰猛地坐起身,啪的一下摁住自己的胸膛,惊魂未定的大口呼吸着。
二重的……梦境?
“杰?”
一个懒散的声音从夏油杰的身后响起,细细簌簌的布料摩擦声后,未得到回应的人从身后探手,温柔的盖住了夏油杰的眼睛。
“做噩梦了吗?”
有触感。
是熟悉的称呼,熟悉的凉意,还有熟悉的气息。
“笨蛋杰,干嘛突然坐起来!”
一个轻佻的,黏黏糊糊的嗓音从被蒙住眼睛的夏油杰另一侧传来,修长的手臂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攀上了夏油杰的腰身。
“大半夜的你们能别叫吗?”
慵懒的,困意满满的女声加入到对话中,又一只手攀上了夏油杰的胳膊。
三个人轻柔又有力的将坐起的夏油杰按了回去,七手八脚的把四人踢乱的被子整理好,熟稔的一边抱怨一边调整着位置。
“那边的白毛,把你的腿换个方向,睡不下了!”
“哈?!粘着琉璃的兄控离远点不就好了!”
“杰做噩梦了,你们先别闹的。”
“咦?噩梦?”
黑暗中,夏油杰隐约感觉到左边的身体被一个腿长手长的人抱住,像是哄孩子一样上下摸了摸夏油杰的脑门和肚子。
“不哭不哭,杰是好宝宝。”
紧接着,将散乱的长发全部铺在夏油杰胸膛上的人,伸手把夏油杰横在右侧的手臂向上推了推,然后微微侧身,啪的一下拍在了那个在肚子上糊来糊去的手臂上。
“别动了!碍事死了!”
“硝子!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安慰啊!”
“悟,别这么大声……”
无奈的谓叹声后,夏油杰察觉到眼前的手短暂的抬了一下,又在他看清周围环境前盖了回去。
而后,夏油杰腰侧,一个和眼眸上一样微凉的手掌,将两人中间的身影往自己怀中揽了揽,手掌的本人则是懒散的,将面颊放在了夏油杰被推上去的小臂上。
打在夏油杰胳膊上的,温热的呼吸,轻柔的给这短暂的闹剧画上了句点。
“杰,没事的,别担心,别害怕,我们都在这呢。”
“在呢在呢~”
“在…呼……”
“天还没亮,再睡会吧。晚安,杰。”
一句又一句懒散的话语像是魔咒一般,让怔怔的夏油杰,再次升起了难掩的困倦。
……啊,真是的,睡醒以后,要找琉璃…好好地抱怨……一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