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的内心仿佛被一团烈火所吞噬,炽热而难以平息。
“子不言父过,臣不彰君恶。”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这些狗屁道理他都明白,甚至平日里也用它们来规训臣下,维护自己高高在上的威严。
然而,每当想到那位曾经给乾国带来深重灾难的太上皇,他心中的火焰便越发旺盛。
他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罪魁祸首,竟能如此轻易地逃脱了应有的制裁。
那些大臣们,他们的建议表面上冠冕堂皇,实际上却只是在逃避,害怕承担任何可能带来的责任与后果。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直视自己吧,陈泽。
陈泽深吸一口气,他不能让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杀就杀了。
天下于我何加焉!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就在此时,堂下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
“陛下!”
陈泽抬头望去,只见光禄大夫曲正则立于群臣之中,目光猩红。
陈泽依稀记得,上次见他时,他的头发仅是斑白。
没想到短短时间内,秦军的围城之困竟让曲正则的头发由花白变得全白,仿佛几天之内苍老了数十岁。
曲正则对上皇帝投来的目光,毫不避讳地问道:
“敢问陛下,自乾秦开战以来,陛下何曾饶过一个叛国投敌之人?”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
他们心中暗自猜测,曲正则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他……
很快,曲正则的话便验证了他们的猜想。
在皇帝回答“没有”之后,曲正则正了正衣冠,然后深深地以头触地,声音铿锵有力:
“既然如此,那请陛下处斩伪帝,为后来者诫!”
此言一出,大殿内一片哗然。
群臣面面相觑,心中满是震惊。
你口中的那位伪帝,曾经也是你曲正则的君父,你今日竟敢要求处死自己的君父?
你今天说这番话,是要被天下万夫所指的。
曲正则你读了一辈子的书,怎么到头来把“君为臣纲”的道理忘了。
陈泽望着曲正则,沉声说:“曲大夫,抬起头来,看着朕。”
“朕问你,你难道不记得了他曾经的身份了吗?”
曲正则抬起头,与陈泽的目光交汇。他的眼中写满了悲愤与坚定:
“祯统元年七月初八,臣被提拔为翰林院庶吉士,由此踏上仕途。”
“伪帝简拔臣于草莽之间,如此恩情臣岂敢忘。但是,江山社稷在前,个人私情又算得了什么?”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臣读书读了一辈子,到头来也只知道‘家国大义’这四个字的分量。如今社稷动荡,生灵涂炭,伪帝之罪昭昭,罄竹难书。”
“臣请斩伪帝,以安社稷民心!”
说完,曲正则便开始磕头。
即使额头已经渗出鲜血,他也没有停下。
他的态度决绝而坚定,大有一种“你不处死伪帝,我就磕死在大殿上”的架势。
然而,即使皇帝答应了处死伪帝,曲正则也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
他打算用自己的性命,来回报伪帝曾经的提拔之恩。
“家国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