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园外,申越与元瑶似木桩般立有一个多时辰,自林尽染入园后,二人的神经一直绷紧,就不曾松懈过。
申越咬住牙根,攥紧双拳,几次想要冲进去,可依当下的场景,不比平素进出这般容易。
与淑贵妃有染,这是他此生都不敢多想的事,却的的确确发生了。对元瑶的感情,他只敢深埋心底,江南一行结束后,又回到枯燥无味的大将军府,可午夜梦回之际,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元瑶的身影,兴许有她可怜的身世而引发的同情,或是单纯迷恋她这股子妩媚的气质而难以自拔···
好不容易平息下的悸动,却因遇见同样一身紫衣的淑妃,心绪有如决堤之水。元瑶或许是他此生难以得到的女人,但她可以,直至梦醒时分。
兴许这一个多时辰里,他未曾开过口,这突然发声反倒有些哽住了,“二···二夫人,申越可否闯进去?”
元瑶用余光斜睨一眼,不冷不淡道,“二皇子既与夫君一同进了寒园,若是真有个好歹,也不会如此安静,且再等等吧。”
申越本想再说些什么,可唇瓣嗫嚅片刻,又不敢继续言语。
“或许申护卫该好好考虑你的前程。”
元瑶迟疑半晌,还是放轻了语气提醒一句,到底是大楚的淑贵妃,虽不知二人到底有多深的纠葛,可一旦东窗事发,连累的可不仅仅是林府。若申越已有意投效至二皇子门下,一切尚有转圜的余地,这应是此行真正的目的。
申越闻言,霎时攥紧衣袍,手背上的青筋绷的条条分明,他本就算是聪慧,元瑶只要稍稍点拨,也不必将话说透,他就能理解到个大概。自家姑爷从寒园走出来的那一刻起,他便得做好去留的准备。
“该予上柱国和你家小姐的交代,夫君自然会给。”
这句话听来很是绝情,几是在明晃晃地逼迫他出走。可申越明白,眼下此番情形,若是为有心之人抓到把柄,就再无回旋余地,他心知肚明,不会亦或是说不忍苛责元瑶如今的态度。
按理说,等得越久,本该心情愈加烦躁才是,可听到这声彻数里的梵音在耳边缭绕,开始并不怎么觉得,然则听过一阵后,虽全然不懂这洪亮整齐的梵音到底唱了什么,但渐渐也能从声音中得到抚慰和从容。尤其是想破这一层,只要园中愈发的安静,自家夫君就愈是安全。
未多时,林尽染出现在曲径尽头,身形越来越清晰。
元瑶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迎上前去,一面左右打量,一面关切道,“他们没对你怎样吧?”
“不过是闲叙,他们哪能真敢伤我?”
林尽染开言劝慰元瑶,可眸光却是直直落在申越身上。
申越心有余悸地抱拳一礼,颤声道,“姑···姑爷!”
“元瑶既是将你带来积善寺,凭你的机智,应该猜到我此行的目的,或走或留,你自己做决定。”
听了此话,元瑶顿感难以置信,微微蹙了蹙秀眉,抿了抿上唇,下意识地扽了扽林尽染的衣袂。这去留的决定权怎可留予申越,倘若他真要留下,终究是隐患呐!
同样怔神的还有申越,脑海中早已闪现过无数的说辞,唯独没有料到姑爷竟将去留的抉择交予自己。
“也不急在这一时。你若还没想好,那就晚几日再议。”
言罢,林尽染便与元瑶携手离去。
申越的目光仿佛失焦,半晌都不能反应过来,爱而不得的失落与酸楚,道破心事的羞耻与悸动,还有此刻的茫然与无助,似是在踏入积善寺的这一刻起,整个人已迟钝下来,腿脚重若千斤,不能挪动分毫。
“申越,即便你想留下,好歹将姑爷我送回府里吧?”
申越不曾想到,自家姑爷竟转过身来寻自己,失措下急声道,“啊?是是是···”
待二人坐稳,申越扬鞭策马,车身微微一晃,马车已然起步。
林尽染阖上眼眸,思思回想方才与‘姨母’,不对,应该是淑贵妃之间的对话,称呼的转换实在太过突然,即便知晓元瑶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不至改称‘姨母’的地步,但涉及南海的秘密,他也不会勉强元瑶非要说个干净。
林尽染承认,他很爱用对方的痛点予以致命一击。因为往往一个人在愤怒之下做出的举动,说出的话语,多为下意识或是遵从本心的行为。固然,此举甚为冒险。
回想起最后,淑贵妃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