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兄过誉了,都是些虚名。”
林尽染缓缓踱步到桌案前,便对申越轻轻一笑。
申越心领神会,拱手向后退了两步。
该是抄诗词的时候,这会儿又该抄哪首?眼下正是要多卖些香水的时候,写些豪情壮语的定然不行,香水既是要让这些女眷心甘情愿的花钱买,那定然得写点愁怨的才是。
想到此处,便执笔落下:“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誊写的便是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声声慢》,虽说眼下写来是以女性视角代入,但这不才显得跟这些女眷们共情嘛。虽说这首词本意得结合李清照本身的经历来解读会更深刻些,家破人亡、故国之思、怀念亡夫、感慨昔盛今衰等复杂情绪糅杂在一起,显得愁怨更甚。
但若是这些女眷们解读,便是林尽染在代入远在长安的李时安与林尽染分别后的闺怨孤单之状,可这又何尝不是林尽染远在江南,对妻子的思念呢。这等相思愁苦,一个愁字如何能道的尽呐。
小主,
赵佑承见林尽染落笔后,便将身子微微前倾,却隔着林尽染两步远,只敢在心中轻声念道,生怕出声扰了其思绪。
待其笔落后却依旧是那副躬身之状,好半晌才缓过神来,正色敬道,“赵佑承佩服,也无怪林御史能做天下学子的座师。倘若林御史能留在江南开学授课,恐天下学子都得趋之若鹜。”
倒还未等林尽染开口说话,便被黄之屹接过话去,“林御史是奉旨下江南巡查百官的,怎会去学堂做了教书先生。”
黄之屹又向林尽染有些歉意的说道,“是佑承不懂事,林御史勿怪。”
秦淮河上的微风拂过,只不过这时已近了申时,这风都稍稍带了些凉意了,卷的镇尺下的宣纸沙沙作响,这黄之屹明里是说着赵佑承不懂事,暗里却是强调林尽染是监察御史,该行监察江南百官之职。
江南可有多少郡?(依隋制扬州刺史管辖算)共计四十四郡,二百六十九个县,即使是一日一县,不算路程,都得看上九个月。
不过黄之屹此言也不过是试探,倘若是这林御史真瞧见了这西岸的动静,起了探察的心思,便是敲打之意;若未想追查或是并未注意,那也不过是字面意思,未有什么损失。
“黄郡守言重了。”林尽染自然是只当听不懂,便接着问道,“今日诗会,怎不见其他人作诗?赵兄何不来试试?”
赵佑承有些讪讪道,“若是寻常,赵某便也做了。可眼下有林御史这珠玉在前,我哪敢献丑啊。”
黄之屹朗声一笑,“林御史第一次参加江宁的诗会,恐不知这里的风俗。这游船秦淮河半日,其实是有效仿先秦的采风之意。若是有巧思,便可写下来。待这游船回到千金阁之时,便将所想诗词朗声颂来。而这会儿,千金阁应正在搭建夜间诗会的高台、筹备夜宴。不过嘛,我等这条游船上多数皆为江宁的官吏及其家眷,故而作诗者甚少。”
这几日尽在驿馆中捣鼓这香水,还得将账目给记下来,也未曾了解这江宁诗会的规矩。这稀里糊涂的便在这画舫上先写了诗,出了风头,也难怪至此都未曾有人落笔。也罢,今日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晚上也只管饮酒吃肉便是,林尽染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