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兹事体大,焉可如此冒失?!"
眼见得吏部尚书周嘉谟展露太多,次辅刘一璟眉头紧锁,语气颇有些严厉的呼喝道,脸上涌现了一抹心有余悸的表情。
事实上,早在宣府镇晋商试图蛊惑边军士卒哗变之前,大明朝便不止一次上演过由富绅豪商从背后主导的"闹剧",其中性质最为恶劣的,莫过于万历年间的几桩旧事。
万历年间,为了增补内帑收入,并与朝廷群臣割裂,万历皇帝不顾朝廷法度,乾纲独断的自宫中派遣内官,前往全国各地收取矿税。
其中,有暗怀鬼胎者利用手中权利,大肆向当地的官员和豪商们索贿,将地方上搅得乌烟瘴气,百姓苦不堪言;但其中也有"秉公执法"的内侍,规规矩矩的收取矿税,并按照万历皇帝的吩咐,利用手中的权利,过问当地富绅豪商明显"弄虚作假"的商税。
但说来讽刺,这些贪赃枉法的内侍们虽是弹劾声不断,却始终得以在地方上办差;反观那些"秉公执法"的内侍们,其辖地无一例外的出现了"骚乱",诸多不明真相的百姓们自发聚集在当地署衙外,向朝廷抗议,甚至还出现了流血事件。
而这些"骚乱"的背后,便是于当地手眼通天的富绅豪商。
"元辅的意思呢?"见殿中诸臣争议不下,心中颇有些不耐的朱由校便扭头看向此前向他"投诚",方才得以留任的方从哲。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语用在当下的朝局虽是有些偏颇,但也不无道理。
在十数道异样眼神的注视下,内阁首辅方从哲眼神不断变幻,内心似乎是在进行着某种挣扎。
虽说宣府晋商通敌案的教训历历在目,导致朝廷明面上反对此决策的官员不会太多。
但背地里,持反对意见者,怕是如过江之鲫,层出不穷,毕竟这满朝文武,谁的府上不经营些许生意?
陛下想要复建税课司的举措,是在与整个官场为敌呐!
只是当方从哲抬头望着朱由校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其心中的千言万语却是被堵在了喉咙处,转而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涩声道:"王本兵言之有理,老臣附议。"
哗!
此话一出,乾清宫暖阁内顿时哗然一片,阁臣韩爌再也顾不得体面,急不可耐的拱手道:"陛下,当三思而后行呐!"
角落处,大理寺丞左光斗及杨涟等人也面容冷凝,一脸惊忧的看向案牍后的年轻天子。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两百余年形成的"惯例"岂是这般好打破的?
"朕意已决。"
一片嘈杂声中,年轻天子缓缓起身,犀利如刀的眸子在殿中诸臣的脸颊上逐一掠过,旋即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吩咐道。
在过去的一年中,他先后以雷霆手段解决了试图犯上作乱的勋贵以及横征暴敛的宗室藩王,已是提前做好了铺垫。
眼下西南局势平稳,蠢蠢欲动的建奴又被困在凛冬将至的辽镇动弹不得,正是复建税课司,整顿商税的最佳时机。
乱世当用重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