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三十,诸事不宜。
伴随着几只飞鸟尖锐的嘶鸣声,初升的晨曦刺破了晨雾,将阳光洒向广袤的大地。
但此刻,象征着生机的阳光却无法驱散笼罩在叙州府城上方被战争笼罩的阴影,更无法令城中军民百姓感到一丝温暖。
自七月初十开始,原本安静祥和的边陲重镇已是被围困了半月有余,城池内外皆是一片阴冷死寂。
放眼望去,枯黄的城墙已然被鲜血所浸透,入目尽是令人窒息的黑红色,城垛外还悬挂着一颗颗血迹未干的头颅,于头顶晨曦的映射下,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除此之外,叙州府城脚下还堆积着大量由碎石夯土及尸首混杂而成的"阶梯",瞧上去似是能够一蹴而就,攀爬至城头上。
尽管天色已是大亮多时,但此间天地的时间仿佛为之静止,除却于空中呱呱作响的老鸹之外,再没有半点动静传来。
接连多日的生死搏杀, 不仅令叙州府城的军民百姓伤亡惨重,就连来势汹汹的永宁叛军也是为之惊惶失措。
本应所向披靡的他们,竟是在小小的叙州府城外"滞留"了大半个月,诸多异样的心思和声音迅速于永宁叛军的营地中滋生。
如若不是"太子"奢寅提前将麾下精锐分布于营地各处,并且提高了戒严程度,只怕人心惶惶的永宁叛军早已出现"逃兵"。
但不管怎么说,占据着兵力优势的永宁叛军仍是牢牢占据着战场的主动性;苦苦支撑多日的叙州府城已是强弩之末,随时有可能倾覆。
...
...
低矮的叙州城头,身着甲胄的叙州知府洪承畴拖着沉重的身躯,步履蹒跚的行至城垛后,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城外正不断集结的永宁叛军。
约莫从七天前开始,城外的永宁叛军便一改之前的"畏葸不前",对自己脚下的叙州府城展开了悍不畏死的攻势。
多日以来的拉扯,不仅令自己提前招募的兵丁们伤亡惨重,还将城中本就不多的碎石夯土等物消耗一空。
如今的叙州府城,就好似一头没有了反抗能力的老虎,赤裸裸暴露在山林间,任由虎视眈眈的野兽们窥伺而无能为力。
"白守备,让城中的儿郎们做好准备吧,"观望半晌,眼袋发黑的叙州知府终是做声,声音沙哑的朝着身后的武将吩咐道。
守土有责,作为叙州知府,他已有多日不曾下过城头,睡过一次好觉,而城中的将士们同样是精疲力尽,全靠着一丝本能在苦苦支撑。
"大人放心。"闻言,身材魁梧的白守备便是涩然的点了点头,黯淡无光的眸子中也是随之涌现了一抹决然。
本以为凭借着身旁文官提前招募的数千兵丁,兼之从各府县征调的青壮,应当足以令城外的永宁叛军知难而退,但他终究是低估了城外"太子"奢寅对于叙州府城的渴望。
如若不是洪承畴以身作则,死战不退,以实际行动鼓舞着城中军民百姓的士气,只怕脚下这座千疮百孔的叙州城已是沦陷多时了。
"城中各富户府上的青壮们,也都放上来吧。"停顿少许,因为精疲力尽,导致身躯微微有些摇晃的洪承畴便是紧接着吩咐道。
此时城中与城外永宁叛军暗地里有联系的,或者暗怀鬼胎者,已然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料想其余人也没有胆子和能力搞些小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