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在奢崇明父子踌躇满志,准备兴兵讨伐成都府的时候,距离泸州不过两三百里的叙州署衙正是一片死寂。
"还请知府大人早做准备,泸州已是沦陷,永宁狼兵随时有可能兵临城下,"在新任知府洪承畴冰冷的眼神下,几名脸上残存着些许惊慌之色的"岗哨"哆哆嗦嗦回禀着前夜的见闻。
"怎么可能!"
"泸州乃是西南重镇,又有泸州卫从旁驻守,岂会如此轻易陷落?!"话音刚落,近些时日颇得洪承畴倚重的守备武将便骤然起身,一脸不敢置信的嘶吼道。
就算泸州卫人浮于事,士卒疏于操练,不是"永宁狼兵"的对手,但泸州城可是西南重镇,城池规模比之众人脚下的叙州城还要巍峨几分,怎会如此轻易落入永宁奢氏的手中?
"回禀大人,"闻听耳畔旁响起的质问,刚刚说话的"岗哨"脸色愈发惊惶,声音中甚至出现了一丝哭腔:"泸州城中有永宁奢氏的内应,趁夜色直接打开了城门,放任永宁狼兵进城。"
"至于那泸州卫,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他们的影子呐..."
他们这些人,便是洪承畴提前于泸州城外安排的"岗哨",因为没有贪恋泸州城中舒适的环境,倒是因祸得福的逃过一劫。
只可惜,在他们仓皇逃离泸州之前,曾经安静富饶的城池便是化为了人间炼狱,火光冲天。
"尔等预警有功,本官日后自有赏赐。"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痛楚和惊愕,身着常服的洪承畴摆了摆手,示意眼前的"岗哨们"自行告退,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
这西南局势果然像传闻中错综复杂,在过去数十年间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的永宁奢氏也不过是在虚与委蛇罢了。
而天子的"恩威并施"也没有令拥兵自重的"永宁宣抚使"继续蛰伏,反倒是激起了其反叛之心。
如今永宁奢氏起兵造反,作为交通枢纽的泸州又是瞬间沦陷,料想作为四川门户,且毗邻"永宁宣抚司"的叙州城必定是永宁狼兵的下一个目标。
眼下的当务之急,不仅是要向朝廷及成都府示警,同时还要整饬城防,以免永宁狼兵长驱直入,将战火蔓延至贵州及云南境内。
届时,局面方才是真的一发不可收拾。
"王守备,"只片刻的功夫,洪承畴脸上的惊愕及凝重便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坚决,就好似做出了某种决定一般,不容置疑的命令道:"即刻封闭城门,点燃撤退狼烟!"
相比较无处可躲的平原,这叙州府依山傍水,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若是战火来临,多多少少能有个藏身之处。
"府尊大人?!"听得此话,身材魁梧的武将心中便是咯噔一声,忍不住低喃道:"这狼烟一起,事后必然会引来无穷祸患呐。"
俗话说守土有责,即便永宁狼兵来势汹汹,各县官员也当"恪尽职守",抵御敌军。
但洪承畴的这道命令一下,各县官员们便可放心大胆的疏散百姓,极有可能导致一连串的反应。
并且此举虽然能够最大程度上的保全百姓,但事后却定然会被扣上"临阵脱逃"的罪名,而作为始作俑者的洪承畴更是难辞其咎。
此战即便是打赢了,眼前知府大人的仕途也极有可能到此为止了,说不定还会被论罪下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