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张维贤,陈良弼,见过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过是半炷香的功夫,在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中,南书房紧闭的殿门被轻轻推开,两位面容憔悴的勋贵缓缓迈入堂中。
"起来吧。"沉默片刻,年轻天子不辨喜怒的声音在空荡的南书房中悠悠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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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较作为大明天子日常寝宫所在的暖阁,如今这空旷的南书房及角落处悬挂的刀兵,倒是平添了一分肃杀之气。
咚咚咚!
清脆的叩首声响起,两位年过六旬的老臣均是没有顺势起身,对视一眼过后,泰宁侯陈良弼便是率先拱手道:"京营哗变,惊扰天子,臣等难辞其咎,特请天子降罪。"言罢,又是一阵清脆的叩首声响起。
他陈良弼作为"京营提督",无论有何难处,对于前两日的"哗变"都应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至于其身旁的英国公张维贤也是满脸苦涩。
自正德皇帝之后,历任大明天子便逐渐倚重京师勋贵执掌京营,初衷自然是为了避免士卒萎靡,但隐隐约约间也不乏与文官对抗的意思。
只可惜,自幼锦衣玉食的勋贵们早已没有了其先祖的半分勇武,实在难堪大任。
"抚宁侯朱国弼,恭顺吴汝胤等人该作何处理?"眼见得眼前两位勋臣并没有像想象中"苦苦哀求",反倒是干脆利落的躬身认罪,朱由校心中的不满也有所削减,转而不动声色的问道。
"蛊惑士卒哗变,惊扰圣驾,等同谋逆大罪,自是罪无可赦!"待到年轻天子清冷的声音响起,英国公张维贤便是毫不犹豫的拱手道。
话音未落,白发苍苍的英国公张维贤又继续道:"京营积弊日久,为恢复军纪,整饬行伍,除却清退军中占役外,还应清退各府荫官。"
唔?见英国公张维贤如此言说,默不作声的司礼监掌印眼神存疑,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相比较空领饷不操练的"占役",这些出自各位勋贵府上的荫官方才是京营废弛的罪魁祸首。
正因勋贵掌握了京营将校的晋升渠道,这才使得承担着护持京畿之地重任的京营变得乌烟瘴气。
眼下这些勋贵竟然舍得主动将"荫官"吐出,倒是不小的手笔。
"英国公有心了。"沉思片刻,面沉似水的年轻天子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清冷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眼前这两位勋臣之所以没有在京营事发后第一时间进宫请罪,十有八九便是在与其余勋贵协调利益。
不过仅凭如此,便想令自己将此事揭过,未免有些太过于简单。
北镇抚司中,自知活命无果的抚宁侯朱国弼及临淮侯李弘济可是开始胡乱攀咬了。
"启禀陛下,"见眼前的天子仍然没有"松口"的意思,英国公张维贤及泰宁侯陈良弼二人在对视一眼过后,便是异口同声的说道:"如今我大明时局艰难,还请陛下允我等勋贵,与陛下皇庄同例,一并课税。"
以武立国的大明虽然不似前宋,号称"赵与士大夫共天下",但却也为考取功名的读书人提供了诸多"特权",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便是"土地免税。"
作为与国同休的勋贵们,自然也拥有此等特权,麾下田产均是不用向朝廷缴纳赋税,但作为大明天子私产的"皇庄"在名义上却是需要向户部缴纳赋税。
故此,相比较清除军中"荫官",勋贵主动课税方才是真正的大手笔,虽说京师勋贵所占俸禄与田地远远无法与大明的宗室藩王相比,但此举却为朱由校日后"整饬"宗室藩王开了个好头。
并且据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近两日的调查,京师其余勋贵虽然同样"劣迹斑斑",但与前日的京营"哗变"却无太大关系,朱由校也不好始终揪着不放。
"国事艰辛,国公此举确实雪中送炭.."轻轻点头,朱由校平淡如水的声音终是有了一丝感情。
"微臣不敢。"心中忐忑不安的英国公张维贤闻言赶忙是躬身行礼,浑浊的眸子中却是涌现了些许释然。
他知晓,有了天子的这句"允诺",于前日深夜作壁上观的勋贵们怕是逃过一劫了。
虽说主动课税难免有些肉疼,但最好过被北镇抚司狱中的抚宁侯朱国弼等人胡乱攀咬。
对于这笔账,他们心中可是算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