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帝此举,自有其深意,旨在通过恩科,从众多考生中筛选出真正有才能、有见识的人才。
虽说在考试尚未正式开始之前,这种选拔方式或许会错失一些藏于民间的奇才俊彦,但不可否认,这确实是一种相对直接且行之有效的筛选方法。
经过几日紧锣密鼓的阅卷工作,初级审卷官的三轮初选已经宣告结束。
三千份试卷,在这三轮初选过程中,被淘汰了五成之多,剩余的一千多份卷子,被陆续送到了二级审卷官的手中。
按照既定的流程,这些卷子还将被淘汰掉大半,大约只有三百份卷子能够被送到副主考的手中。
届时,由副主考二人从中挑选出一百二十份试卷呈递给主考官。
主考官再对这些试卷进行抽阅,如果没有任何异议,便在这一百二十份试卷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而这些考生,成为了此次恩科的幸运儿。
当然,如果主考官对其中的某几份试卷存在不满,就会将其退回,副主考则需要从二审淘汰的试卷中,择优进行补充。
恩科的两名主考官分别是卫臣和李佑,此外,还有一位年约六十七十岁的长者亲临坐镇。
这位长者非同小可,名为君问兰,字一苇。曾是先皇与元熙帝的授业恩师,昔日因对官场的种种弊病深感不满,毅然辞官归隐,过起了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后来,元熙帝多次诚恳邀请,才决定重出江湖,回归朝堂。
如今,他担任着太子太傅这一要职。
元熙帝之所以邀请君问兰出山,除了看重他的才学和威望,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希望他能够协助朝廷,挑选出真正的栋梁之才。
为此,元熙帝特意赋予了君问兰一票否决权。
倘若因为某位考生提出的策论观点过于激进,而在选拔过程中遭到不公平对待,君问兰便可以行使这一权力,提出异议。
当然,这一权力并不能随意滥用。
从元熙帝对君问兰的敬重与倚重便可看出,他对君问兰的信任与期望之深。
无论是李佑还是卫臣,对于君问兰都怀有深深的敬意与钦佩之情。
从君问兰的名字便可略窥其品性,对兰花情有独钟,而兰花向来象征着高洁与清雅,足见其品德高尚,实乃天下士子们的楷模与典范。
恩科考试的第一场和第二场,主要考查考生的基本功是否扎实,以及卷面是否整洁。
只要考生能够发挥稳定,表现出色,便可获得满分。
而第三场的策论,则是对考生思维辩证能力和政治远见的深度考验。
两位审卷官神色恭敬地对着李佑、卫臣和君问兰施礼,说道:“禀报各位大人,这位考生的经义公文造诣颇深,策论的构思亦是逻辑严密、严谨有序。只是下官等在斟酌,是否应将其纳入最后的一百二十份考卷之中。”
“只是什么,速速如实道来。”李佑微微皱眉,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还请大人过目。”手下的官吏心领神会,赶忙将那份试卷呈递给李佑。
李佑接过试卷,目光首先被那一笔飘逸潇洒、极为漂亮的行楷所吸引,不禁由衷地赞叹道:“好字!好字啊!”
李佑越发觉得这字迹熟悉非常。思索片刻之后,恍然大悟,这试卷竟是王睿所写。
再细细研读策论中提及的海禁和土地问题,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王睿此次提出的对策,大胆创新,贴合实际,切中时弊。
也难怪审卷官们心存顾虑,不敢轻易敲定,毕竟稍有差池,便要承担巨大的责任。
其实,此次恩科的策论题目与以往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
多数考生的回答中规中矩,不敢越雷池一步,提出改制的想法。
当然,也有部分考生提出了一些创新机制,但在如何具体落实方面,却未能阐述清楚,缺乏可行性。
“卫大人,见李大人看得如此入神,下官也想一睹为快,不知可否?”卫臣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说道。
不等李佑回应,卫臣便伸手将试卷拿了过来,仔细阅览起来。
卫臣看罢,也不禁连连赞叹:“此字写得的确是赏心悦目,这策论的撰写更是气势恢宏、大气磅礴。”
然而,当看到王睿在土地制度中提出的税收标准以田地数量的多少代替人口数量这一观点时,心中不由地“咯噔”一下,暗自思忖道:“这岂不是要拿石头去绊那些权贵们的脚吗?怪不得审卷官们迟疑不决,不敢轻易将这份试卷交上去,这分明是把难题丢给了上级啊。”
卫臣身为旧党一派,政治嗅觉极为敏锐。
心中暗自揣度,陛下在策论开考前的最后一刻才将题目送来,而且题目内容与以往大相径庭,似乎是专门为某个人量身定制的。
要知道,在以往的科举考试中,像这样敏感且具有挑战性的试题,是不会轻易出现的。
卫臣轻抚着自己的胡须,目光转向李佑,问道:“李大人,对此您有何看法?”
李佑不假思索地回道:“依我之见,此卷当列入榜单,如此才华,不应被埋没。”
卫臣微微皱眉,面露犹豫之色,说道:“我对此事仍感踌躇,不如我们请教一下君大人,听听他的高见。”
君问兰接过试卷,戴上老花镜,仔仔细细地研读起来。
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流露出一丝赞赏之意。
过了片刻,君问兰放下试卷,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此卷之观点,新颖独到,且有理有据,分析透彻,实乃不可多得之佳作。虽观点颇为大胆激进,然亦有其可取之处。依老夫之见,可列入榜单。”
李佑和卫臣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君问兰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