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倒真是怕被赶到杭州,话毕,他便离开了甘露殿。
等人走后,柳姒才扶着昭阳的肩膀,温声问:“阿凰,你怎么进来的?”
昭阳指了指屏风那处:“阿兄带我来的啊,他说三叔也在殿里,我没见过,就想来瞧瞧。”
说着她看了看四周:“三叔在哪儿?是已经走了吗?”
想起被错认成嫔妃的柳承明,柳姒决定将错就错。
“是,三叔先走了。”
她走到屏风后,看着被摔碎的花盆,目光沉沉。
昭阳说是柳星带她进来的,可屏风后却并不见人影......
......
打碎花盆后,柳星惊慌下便跑了出去。
小主,
直到远离甘露殿,他才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泪不自觉从眼眶滑落,坠在地上,印出一个个痕迹。
脑中不停回响起他偷听的那些话,还有看到的那一幕。
少年不知所措,只能蹲下身嚎啕大哭起来。
“梁王这是怎么了?”
一道轻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抬首看着面前的女子,慌忙擦了擦眼泪,站起身对着上官珍拱手作揖。
“见过珍表姊。”
上官珍虚扶一把,笑道:“你身份比我尊贵,该是我对你行礼才对。”
她是凤阳的女儿,并无爵位,父亲上官闻倒有个文安侯爵之位;可惜她是个女儿,上头有后母,下头有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们,在侯府日子过得并不好。
之前太皇太后活着时,她还能在兴庆宫有个安身之所。后来太皇太后死了,她回到父家饱受磋磨。
前几年后母嫌她碍眼,就将她嫁给了上官氏的一个表亲,以此笼络。
好在夫家待她还算不错,也总算安稳了些。
她与昭阳都是天子侄亲,可日子过得却是天差地别。
只见她递去一方巾帕,语气和缓。
“我远远便听见有人在哭,走来一看不想是你。怎哭得这么伤心?是受什么委屈了?”
听罢,柳星不由朝甘露殿的方向望了望,欲言又止。
上官珍见罢会心一笑:“圣人虽待手足无情了些,但对你与昭阳却是极好。便是有委屈的地方,笑一笑也就过了。”
听得“手足”二字,柳星想到了自己父亲。
“无情......”他喃喃。
其实这些年来一直有传言,说他阿耶其实是被姑母所杀,柳贺不过替她担了个名头。
但他自小与姑母亲厚,并不相信她是这样的人。
只是今日再听这话,心头有了其他想法。
或许阿耶的死,真的另有蹊跷。
瞧出他的困惑与犹疑,上官珍那双肖似其母的凤眸微微上扬:“表弟可知道曾经的淮王世子柳枫?”
柳星抬首,眸子轻轻眨动。
“中山王在位时,一直未有子嗣,朝臣们都猜测他是否会从宗室中选一个过继,立为储君。那时淮王世子尚不过十岁,却十分聪慧,朝臣们都觉得世子会是中山王属意的人选。
可这个消息传出没多久,淮王便因谋反被杀,世子也撞剑自刎。”
上官珍说着,看向他:“表弟知道带兵围剿淮王之人,是谁吗?”
对上她的眸子,柳星心猛然一跳,一个答案自他脑海中浮现。
下一刻,就听她说:“是圣人。”
“世子将被过继的消息刚传出去,淮王便谋反未遂,表弟不觉得很巧合吗?”
她语调柔和,却像是往旺火中再添了一把干柴:“不止淮王世子,圣人的五弟、六弟都莫名其妙地死了。”
直到这个时候,她藏了数年的恨意才显露出来。
幼时在安福殿中的那些日夜,永宁抱着她,也是这样充满恨意地说着。
说凤阳的死因,说娘娘的无情,说那些所有的恩恩怨怨......
上官珍人微言轻,自知无法亲自替母亲报仇,所以只能将滔天恨意藏在心中。
可今日她看见柳星,潜意识觉得:她的机会到了。
“知道为何我还活着吗?”她问。
柳星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只是一个公主的女儿,对皇位毫无威胁。”上官珍沉声,话语中带着蛊惑人心,“可你不同。”
“天家无情,表弟不妨猜猜,圣人会不会狠下心来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