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恩的中军紧随其后,他骑在一匹黑色的战马上,身披铠甲,威风凛凛。
行军路上,孙恩心中思虑万千。浃口沦陷的消息必定传出去了,晋军虽然在浃口遭遇了挫败,但绝不会就此放弃。谢琰,这位东晋的老将,必定在策划着如何反击。
林子易一方骑兵连夜行军但是夜色昏暗,战马看不清路,行进速度缓慢,刘石令六千骑兵并不是为了进攻叛军,于是下令修整,待天色渐亮,才重新起程。
卯时,抵达上虞,各自带的干粮也吃完了,进城补给水草干粮,稍作休整,随后又开赴余姚。
巳时,林子易极目远眺,隐隐约约看到远处有城池出现,想来是余姚县城。
又行军一刻,余姚城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刘石挥手示意停止奔马,勒马回头,扫视一眼,“凌云何在!”
“属下在!”,林子易闻言抖缰上前。
“余姚尚未迎敌,如今敌军方位不明,你带领一队人骑兵,去打探敌军方位!”
林子易点了点头,随后领着十人策马离开,浃口在余姚县的东北方向,林子易位于余姚城的西北方向,没有赶往余姚城,而是带队一路往北进入密林,然后往东北方疾行,利用竹林遮蔽行踪。
刘石决定查明敌军方位后,就率领骑兵阻击一番,于是也带着骑兵缓步到隐藏到余姚县东边十里的密林。
林子易没走多久,就看到远处有两面旗帜在空中飘扬,眯眼细看,一面写着“卢”字,另一面写着一列小字——“长生人”。
“叛军之中可有姓卢的,这个长生人是何名号?”,林子易抬手示意几人停止奔马,转头问了一句。
“头眼力真好,我只能看到旗帜,却看不清上边的字,卢应该是指孙贼的妹夫,叛军将领卢循,至于长生人嘛,是孙贼自称部众为长生人!”,一个长得獐头鼠目的兵卒抖缰上前,拱手回答。
林子易点了点头,这个卢循他也听过,号称大晋海贼王二代目,“你去禀报刘将军,已经找到敌军位置!”
那人面色一喜,这可是在将军面前的露脸好机会,没想到对方会拱手相让,连忙点了点头,扭头眯眼看了看叛军的具体方位,好交代清楚,随后转入密林深处,策马狂奔。
刘石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大喜,“卢贼带了多少兵力?”
那兵卒没有预料到将军会问这个问题,皱眉思索一番,“属下匆匆一眼,应有五六万!”
“此乃前军,孙恩小贼必然有大军押后,你且快快领路,我军可趁叛军前后未接之际,袭扰叛军先锋军!”
说完,刘石挥手示意全军前进,那传信兵卒也是战场老兵,知道军机难得,立马策马带路。
这次刘石没有进密林遮蔽行踪,取大道直迎卢循先锋军。
看到空中飘扬的两面旗帜,刘石兵分两处,“都给本将快马加鞭,左右穿插掠袭,不可深入敌军腹地!”
“是!”,骑兵们同声应答声音震天,随后骑兵犹如两道利刃狠狠地刺向卢循先锋军。
林子易正在密林中小心翼翼地跟着叛军,听到一阵马蹄声,扭头看去,发现是晋军来了,顿时心中大喜,连忙带队随着最近的一队骑兵冲杀。
卢循也注意到晋军骑兵来袭,立马扭头东往,发现有密林遮挡,看不到河岸上的战船,于是立马命人燃起狼烟,同时下令麾下步卒收缩阵型,抵御晋军骑兵冲击。
但是,一切都晚了,卢循还没有来得及收缩阵型,晋军就到了跟前。
林子易随着晋军冲入敌阵,终于切身明白为什么骑兵是冷兵器时代的最强兵种。
叛军手里拿着刀剑,但是没有一个抬手砍过来,都转身往后面跑,或者左右躲避,躲过第一匹,却躲不过第二匹、第三匹、……
两路骑兵围着卢循战阵来回穿插了几次,叛军终于支撑不住了,开始溃逃,刘石心中得意,立马合兵一处,乘胜追击。
追击了五里,感觉到人倦马疲,刘石才停止追击,领着骑兵直奔余姚县城。
林子易也一直在跟着队伍穿插,起初有点于心不忍,后来习惯了,甚至杀红了眼,手里长剑砍钝了,就弯腰拽起尸体上插着的剑继续砍。
此事才有闲心观察战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此时地上横七竖八全都是人,绵延了近十里。
地上有死人,也有活人,死人一动不动,活人则搂着自己的断臂残肢痛苦嚎叫。
看到这一幕,林子易下意识松开了手中长剑,看着地上一个个痛苦万状的面孔,心中涌现出极大的负罪感。
“哈哈,此战大捷,当杀敌万余人!”,刘石扫了一眼战场,大声宣告战果,骑兵虽然疲惫,但是听到这个消息,都欢呼起来。
听了这话,林子易虽然也觉得自豪,但是没有跟着欢呼,他脑子里全是叛军一张张痛苦的面容,根本没心情高兴。
那些被杀死的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反而没什么感觉。
但是那些负伤之人的痛哭,让林子易十分不适,这些人以后该怎么办呢?
身负叛军之名,又身有残缺,以后的日子一定十分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