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嫣顶着一头蓬松的发髻走至水居身侧,她哽咽道:“先生,这是我的狸奴,它叫团宝。”说罢指着陆玥又道,“是她挖的陷阱,原本用来害我的,却不想害了我家团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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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玥没有害到人,狸奴之死更不是她所为,故而她理直气壮地回说:“我们姊妹是要抓小兔子,何时要害你了?再者狸奴是自个儿跑到树上摔了下来,众人亲眼所见,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身旁姊妹搭腔:“对呀,你自己也看见了。”
柳文嫣气得一噎,但也脑子转得快,她回头寻人指着远侧的陆九莹说道:“你若不是要害我,她会拿小石子丢我以作提醒吗?适才你还侮辱我阿父,她也是见证者!”
众人将目光齐聚身后,皆看见了沉默不语的陆九莹。
水居也好奇地望了过去。
陆九莹比在场所有贵女们的年岁都要大些,可她显露出的稳重神情并非因为年长,而是世家大族一贯该有的深沉。她没有开口附和柳文嫣的话,这让柳文嫣有些急切。
柳文嫣索性替陆九莹报出身份:“她可是楚郡翁主。”说罢故意又朝向陆玥,“同是宗亲,怎么别人却是这般高洁风骨,不像某些人净做些龌龊之事。”
陆玥一听是楚郡翁主,心下顿生敬畏,只不过瞧着陆九莹的模样又有几分生疑。她没有理会柳文嫣的揶揄,而是走到陆九莹面前,一双明眸几番探索。
“你是陆姩?”
陆九莹没有犹豫,回了陆玥的疑问:“我是陆九莹。”
陆玥闻言陡然瞪大眼睛,满脸惊愕:“你,你是那个逆贼林义王府的陆九莹?”
众人听到陆九莹的名讳时发出清晰的呼声,有几个女娘毫不避讳地指着人私语。倒是水居没有过多神色,只是眨眨眼,还是那副浅笑淡漠的样子。
陆九莹平静开口:“是。”
身后的萧明月神情镇定,只是暗中生了提防之心。
***
陆玥的那帮姊妹中有一人扬声说道:“为何罪王之后也能来遴选七皇子妃?”
便是这一声,让女娘们彻底松了劲,若是像陆玥一般的翁主确实开罪不得,可林义王府的翁主不同,她是所有贵女中的耻辱与不堪。
“把她撵出去!”突然有个小女娘站出来,她早已泪如泉涌,于众人间泣声诉说,“当年我大父与逆贼交战而被斩下头颅,可怜我叔父后助无援,心中悲痛,这才陷于困阵丢了性命,文嫣姊姊,她是逆贼之后,她该死……”
柳文嫣都没料到自己竟被人给戏耍了,可转念一想,适才陆九莹也并未说出自己的名讳,十三州都知楚郡翁主陆姩,怎还会想到那个被世人唾弃的罪王之后呢。但柳文嫣不能就此承认错误,不然等待她的不仅仅是陆玥的刁难。
柳文嫣咬了咬唇,先将姊妹拥抱住安抚几句,随而瞪着陆九莹狠狠说道:“你竟敢欺骗我,圣上怎么没有杀了你?”
一侧的陆玥这才心里有些痛快,相比柳文嫣被骗,她更感兴趣的是见到陆九莹。
陆玥短暂地与柳文嫣达成和解,好心为她解释:“这我倒是比你清楚。”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向陆九莹,让自己的目光与其平视后,这才继续说道,“当年陛下诛杀林义王三族,以解众人之恨,却不想广陵王大发善心,以百万石粮食供给长安并上书恳求赦免林义王的一位子孙,以示恩德。可林义王膝下众多男子男孙,保谁呢?后来我听说,王府内的人大都想要求死,唯有一人哭喊着要条活路,为此广陵王便保下了她。”
陆玥说道此处,绕着陆九莹走了几步,眉眼含笑。
那笑容如针刺人,亦如寒冰透骨,即便承受蜚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可陆九莹从未释怀过,她交叠的手心微动,一如那颗颤抖的心。
陆玥冷笑道:“那人便是林义王的嫡孙女,陆九莹,也是我们眼前的这位楚郡翁主。陛下仁义,准了广陵王的请求,释放罪人改囚于掖庭为奴,后来魏皇后寿辰大赦天下,这位嫡孙女才得以真正被赦罪,她虽保住了翁主的封号,实则却以庶民的身份回到楚郡,是也不是,九翁主?”
柳文嫣立刻附和说道:“世人都知楚郡翁主乃第一美人,这般瞧着倒也容易分辨,九翁主的样貌并非惊艳绝伦,着实普通。”
陆九莹与萧明月没有轻易驳话,前者沉着,后者识势,都知眼下不比在憉城与那些知根知底的小娘子吵架,她们要想的是权宜之计,而不是让人拿捏更多的话柄。
只可惜想得再多,也还是漏了个花玲珑。
流浪许久的少女不知天高地厚,张嘴便是一句:“总归要比你美。”
陆玥突然一巴掌打在花玲珑脸上。
萧明月转瞬挡在面前,接下陆玥恶狠狠的目光。陆九莹拉住花玲珑已经抬起的手臂,硬是死死按了下去。这对主仆行事倒是巧妙,未有只言片语却也能默契十足,她们联手的第一步便已踩稳了步子。
远处的水居揣手瞧着,只觉得颇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