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无常受不了他这种处处只想到他人的性格,冷声提醒,“就算曝光,她背后有尊者和王座坐镇,无人敢对她动手,说不得还更捧着她。我们这些与她有过接触,尤其是你这种得过她馈赠的人就不同了。”
姜狩一愣,随即明白索无常的警告是什么意思。
三年来他在无常殿并非白待,阴谋诡计、凶恶残酷也见识许多。
索无常知道他是听见去了,又提醒道:“这世间万物万事都比不上自己的实力重要,你且看孟听春和翠霞谷的下场,谁曾想孟听春竟然会是极阴体,因她一人就累得整个翠霞谷接近灭门。现在她入了永梦乡,日后道路只会比在翠霞谷时走得更顺利。”
说着说着,索无常脑子忽然闪过一个猜想,望向姜狩的目光多了些诡异。
姜狩察觉到,询问道:“怎么了?”
索无常道:“孟听春能入永梦乡或许不仅是她灵体天赋的原因,说不定未来你也有机会?”
姜狩笑道:“我已经下了独立宣誓效忠无常殿,怎么可能再去其他宗门?”
他只当索无常是在开玩笑,说完了正事后也跟着用玩笑语气说:“要不然哪天无常殿也被灭门,我又天佑不死,那一定去求永梦乡收留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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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无常想想也是,再次警告他不要口无遮拦。
这事便在两人这里翻篇了。
此时两人却忘了这世事无常,尤其是在千奇百怪的灵州,一语成谶也是常有,甚至真相比猜想更残酷。
……
银环府弟子院。
听着四周众人对永梦乡议论纷纷,宓六雨始终保持着冷面,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唯有她自己知道内心有多惊疑不定。
永梦乡。
怎么会是永梦乡。
在今日之前,宓六雨对‘永梦乡’这个地方名字的印象唯有宓家祖宅,堂妹宓八月被驱逐的地方这么两个。
前者还是因为后者才去询问,从而得知家中还有这么个几乎被宓家遗忘的祖宅地。
而永梦乡之穷乡僻壤到什么地步?
在官案上的记录久远到易国前朝时期,而换成易姓皇朝当道后也没有更新。
明明是在边陲北原城的境内,北原城中的百姓知道的也甚少。
传闻那里只剩下一些行朽将木的老人,青年人都早早离开,等最后一批老人入土迟早会化作一片荒地。
“那八月如何在那处生活。”
“那是你二伯的家事,你无需操心。”
“可是……”
“他们安排了随行忠仆,说是去祖宅,实则年久失修谁也不知还在不在,所以真正落地定居的地方是北原城。”
北原城远在边陲,又常年天寒地冻,居住环境哪里能和四季如春的风霞城相比。但是相比穷乡僻壤的永梦乡,北原城已然好太多了。
又听说宓八月身边配有忠仆,那时的宓六雨尚且年轻,不知道二伯后院的龌蹉,以为虎毒尚且不食子,二伯给妹妹配去的仆人也会把妹妹照顾好,等这阵风头过去就会把人接回来。
也正是如此,‘永梦乡’这个地方名才被宓六雨记下,只是一直埋藏在记忆深处。
如果只是被人简单提及,她未必能想起来。
可今时今日,‘永梦乡’这个名字引发的动静太大了,这才激起她的记忆。
会不会是同名?
按理说宓六雨不该产生这个疑惑。
任谁都不该把一个凡俗大陆的穷乡僻壤和一个灵州王座势力相提并论,连想都不该想才对。
可宓六雨莫名不安。
因为这里面还牵扯到一个人。
——宓八月。
自重新再见这位同族妹妹后,近年来灵州发生的大事似乎都和她有所牵扯。
灵犀盛会的头名通天子。
妙妙山叛徒谋害。
绿洲城突发地穴她亦在场。
和少府主一战不败。
后两年去了妙妙山没什么动静,但外界对她的传言一直没少。
现在翠霞谷一案本该和她扯不上干系,却偏偏又冒出个永梦乡。
宓六雨不喜反惊,心中充满对未知的忧虑。
她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这会大家都在高谈论阔,她明明在场却一言不发的冷淡模样也不惹人惊奇。
宓六雨不动声色的观察旁人对此事看法,再望向在人群中长袖善舞的孙瑶乐。
凭借正式灵师的敏锐耳目,将孙瑶乐的言行举止尽收眼底。
然后得出结论。
——孙瑶乐并不记得永梦乡和宓八月的联系。
也是。
连自己能记起永梦乡都是运气,孙瑶乐更不可能知道易国还有那么一块地方。
否则以孙瑶乐的个性,就算不确定此永梦乡是否为彼永梦乡,也必然会将这个消息作为筹码上报上面从而获取好处。
宓六雨稍微松一口气,随即又皱起眉头,犹豫着要不要给宓八月发去一个传音符问问。
……
藏锋道。
“屠雅宁,你是在想孟听春的事?”
屠雅宁的思绪被身旁之人打断。
他顿了顿,朝对方点头,并没有说实话。
“听闻她和你同出苍澜大陆,在来时一线牵上头个开灵。哎,被安排去凡俗大陆驻守的灵师太弱了,否则一早就该发现她的不妥,将人早一步定下来。”
屠雅宁沉默不语,心中对他话语并不认同。
这种将人当做货物一般的讨论言辞实在令人不悦。
他虽然和孟听春并无渊源,对对方印象却不差。
孟听春既然是极阴体,留在阴脉地界里才更好,一早被定下送往这阳脉地界中,只怕更身不由己。
“不过这永梦乡实在来得神秘,圣灵境中没找到相关消息,我问了芳草阁的道友,亦没有任何情报,到底是哪位王座这么藏得住,往日一点声息都没有就培养出这么多年轻天才?”
这回屠雅宁倒是回应了,“不知道。”
“……”李道英叹一口气,“你莫非一点不好奇?”
屠雅宁摇头,“我去练剑。”
李道英想拉住他,反被身旁另一人反拉住,“别管他了,你又不是不知他就是个修炼疯子,除了练剑之外,对其他都不感兴趣。”
“不是,我还有问题想和他讨教。”李道英好不容易摆脱同门,扭头便见屠雅宁已经走远。
这要去追的话也不是追不上,只是显得太死缠烂打没面子。
李道英到底是没动。
青年背影一身锋芒,明明有如意囊,却非要将剑别在腰间,是灵州少有的模样,也是凡俗大陆剑客常见的装扮。
这种装扮时常被藏锋道其他弟子暗嘲,称他是凡俗出来的通天子,哪怕一步通天也改不了从泥地里养出来的恶习。
屠雅宁实则对这些暗地里的嘲弄一清二楚,却从不为此改变自己的作风。
一路走到道场。
此处地广人稀。
屠雅宁拔剑而起,将一切多余思绪尽数抛出脑后。
——“云墨大陆,挂月谷屠雅宁。此趟去灵州,会拜入流光阙门下。”
“苍澜大陆,永梦乡宓八月。此趟去灵州,还没决定去向。”
那是胜过他的对手,对方说的字字句句他都认真铭刻于心。
永梦乡。
宓八月。
是或不是都没关系。
她背后若有王座势力支撑是她的造化。
此时他所在藏锋道亦有王座。
迟早有一日,他会再与她一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