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一定会好好地走下去。放心吧。”兰笙知道,现在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和家中三个姐妹站在了长河两岸。虽然这一点变化暂时只有她自己知道,可是因事见人,以家中姐妹的敏锐,洞悉实情是迟早的事。不知不觉中,她的心底涌起了淡淡的伤感和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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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爹这几日有些寝食不安。”竹笙咳嗽了几声,面上的绯色显出几分突兀的娇艳,她轻声说道,“佟妃被罚封宫后,你就病了,此事传到了前朝。有人说爹和佟尚书私下达成了共识,所以,你和佟妃要在后宫共同进退……”
“一派胡言!不对,这是无中生有。我与佟妃……”兰笙有些犹豫,她扫了董嬷嬷一眼,迅速抬手,将茶碗拂到地上。“岂是外臣可以随意置喙的!”凭心而论,这件事说不说的清楚没有一点儿意义,可是若放任不说,就会给竹笙留下一个错误的印象。“我与佟妃,没有结党营私之谊。爹的声名清正,我就算再糊涂,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给爹惹麻烦。”
“长姐也是这样说的,她说你不会和任何人拉帮结派,她相信你有自己的原则。”竹笙定定地望着兰笙,微微叹息,“可是,别人不知道。他们看到的,只是这件事中的可乘之机。”
兰笙十分懊丧,她没想到,一时的缓兵之计会惹来这种麻烦。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你回去告诉爹,我和这宫里的任何人都没有同盟之谊。他无需有任何顾虑。”
竹笙挑眉,犀利的目光在董嬷嬷身上碾压而过,“昨日,金吾军参将许成参了爹一本,指斥爹为佟安国出使懿国准备的礼单逾越祖制,有伺机伙同窃公之嫌。今早,圣上下旨,着刑部员外郎彻查此事。爹和佟安国被勒令休沐,至事情查清为止。”竹笙的语调冰冷沉重,将这件事磨成了一把利刃,直插兰笙心中。
“金吾军参将?这,这是个什么职位,他凭什么参奏?他有什么证据?”兰笙有些语无伦次,她不懂官场上的那些规矩,她只知道自己的父亲被人陷害了,而引发这场祸事的罪魁祸首可能是自己。
“许成曾经是镇国将军严渌手下的副将,他是严渌一手提拔上来的。”竹笙仍旧很平静,只是那平静中酝酿着无情的风暴。她能理解兰笙的激动和愤怒,但是她更清楚,兰笙的所有情绪都是无用甚至有害的。兰笙需要适应这种冲击,她们赵家的四个女儿都要尽快适应。
“严渌?严芳汀?淮嫔?”兰笙感到莫名其妙,这件事的幕后推手竟然是淮嫔?她与淮嫔素无往来,难言仇怨。为何淮嫔会向父亲发起刁难呢?
“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件事的。但是长姐认为,你应该知道。长姐让我告诉你,你还太单纯,需要历练。”竹笙见兰笙神色不虞,知道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二姐,你也不要想太多。官场就是这样,攻讦、暗算、抨击、陷阱,应有尽有。爹在官场这么多年,这点儿事难不住他。他只是挂念你。你要是担心爹,就常往家里送送信吧。这几日,爹常把以前你跟娘写过的信拿出来看呢。”
“……我知道了。告诉爹,我在宫里很好。让他放心。”兰笙叹了口气,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弱了下去。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二姐,诸事小心。”竹笙起身,微微一礼。转身就走,毫无犹豫。
“玲珑,你陪三小姐去御花园吧。”兰笙走到门口,吩咐玲珑跟着竹笙走。看着她们二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兰笙面上浮起一丝苦笑。她漫步到了锄思亭,见荣先生正在桌前练笔。
“先生,今日还有作画的兴致吗?若是无意,明日再来也可。”兰笙看向荣先生在纸上写下的诗句,“春日一锄相思土,金秋遍地见红豆”。可惜,黎翁的诗被这样狂放的字体写出来,终究是少了些细腻情丝。
荣先生抬头看了兰笙片刻,沉声道,“夫人若不累,便再去亭中坐上片刻吧。也许今日,这画就成了。”
兰笙心中郁不可抑,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举步走向亭中,“好。画吧,画吧。这一身孑然萧索之意,不知需要勾画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