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呀。我记得……”请安的次数太多，兰笙的记忆有点儿模糊，许多事混杂在一起，变得似是而非：皇帝在临幸佟妃后明明去过紫云宫两次的。
“洛嫔和江嫔抢花的那日，陛下没去紫云宫吗？”想起孔宁和狄瑛对峙的情状，兰笙就难抑困惑：一盆花而已，明明人人都有，何必为个颜色争个长短呢。红花怎样？黄花又怎样？开的明丽就好。若是摔到地上，盆碎花残，落个侮君之罪岂不荒唐？
“去了呀，可是刚入夜就走了。淮嫔和香茗夫人夜游花园，淮嫔为了捕萤火虫掉进了池塘。陛下得到消息后，就趁夜赶过去安抚了。”玲珑神秘兮兮地看着兰笙，“小姐，你见过萤火虫吗？都说那是勾人魂魄的鬼虫呢。”
“别瞎说，什么鬼虫，就是会发光的虫子罢了。”兰笙有点儿沮丧，明明每天都去请安了，怎么自己就不知道这些蹊跷事呢。
“不管它是什么虫子。总之，那虫子引得陛下在淮嫔宫里住了三晚呢。”玲珑煞有介事地竖起三根指头，“三晚啊，陛下在洛嫔那里，也只住了三晚而已啊。”
“三晚就够多了！陛下要是总去洛嫔那儿，咱们就不用睡觉了。”孔宁真是拼命，每次皇帝去她那里，她都要擂一段鼓曲给皇帝听。深更半夜敲鼓，简直是向整个皇宫的女人宣战，想想都可怕。兰笙抬笔，将“佟艳儿”和“孔宁”划掉了。
“小姐，你只是说说而已吧？人家溪嫔和敏荷夫人才真是叫不睡觉呢。”玲珑忍不住瞪了自家小姐一眼，“下棋下到日落西山也就算了，还能下到四更天去？还说不分出胜负就不回去休息，这也太较真儿了吧？都是托辞罢了，还不是为了吸引陛下的注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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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兰笙是真被惊到了，她确实听闻谭敏约南露风下棋了，却并没有见到她们走在一起，“难道是江嫔请大家吃点心那日？”兰笙心中犹疑着，将“严芳汀”和“谭敏”的名字划掉了。
“不是。我想想啊……是皇后娘娘因为宫人开支的事和文妃闹红脸那日。”自从董嬷嬷让玲珑试着陪兰笙去请安，玲珑就开始记东记西了。
“那日啊……”兰笙陷入沉思。
文若薰的确不是一般人物，单就她提出要抬高宫人月俸这件事，就足见她手腕的高明。这个提议对大多数人有益，皇后若是拒绝，定会影响自身的声名。文若薰看似是为宫人着想，实则是在挑衅皇后的权威。
每个人都涨五十文银子，听来确实不多，可是这么大的皇宫，这么多的人，积少成多后，数目可就惊人了。皇后初掌大权，被这样推上一把，委实有苦难言。
玲珑没有留意兰笙的走神，还在回顾，“听说她们二人对弈了五六局呢。约莫三更天时，陛下来了，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评价她们二人是旗鼓相当，不容易分出胜负。这两人就约定改天再战，结果，溪嫔刚一站起来便晕了。陛下坚持要送溪嫔回宫，然后就留宿了。第二日，溪嫔连请安都没去。”
“啊，我想起来了，那日溪嫔没去。然后江嫔请我们去她那里吃的点心。”兰笙将几件事串联起来，总算数清了日子。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江嫔虽出身行伍之家，却有一手好厨艺，那点心的味道真是令人回味。幸好那日夏茗没跟着去，她要是去了，兰笙是说什么都不会去的。在无法分辨敌我之前，兰笙不敢离夏茗太近。想到点心，兰笙将“狄瑛”的名字划掉了。
“小姐，你可别小看那点心。陛下在洛嫔宫里吃到了她带回去的点心，第二日就去了江嫔那里。”想到这，玲珑未免有些不快，“连吃再拿，一不小心就给别人做了嫁衣，难怪洛嫔擂鼓擂地那么响。”
兰笙忍不住笑了起来，“玲珑，你呀，你真适合说书……”兰笙还想再说，却见太监全乐走了进来。
“回禀夫人，您要借的《丁酉札记》没在书馆，奴才只借了《东天小传》回来。”
“知道了。还这本书的时候记得再问一声。”
“是。奴才记住了。”全乐把书放到桌上，躬身退了下去。
兰笙拿过书翻了两页，“不对。我记得很清楚，十九那日，陛下去皇后宫里了。”之所以会记起这个日子，是因为那日皇后打扮的格外华精致。请安时兰笙就觉得蹊跷，后来经全乐打听才知道：皇后娘娘找皇帝商议宫中开支事项时，皇帝留话，说晚上要去皇后宫中用膳。
玲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别提十九那日了。那日您睡的早，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那日晚上，香茗夫人和雅茉夫人去向太妃请安。太妃心情好，便赐了她们一坛梅儿骨。
两位夫人不好推却，便带了酒回去喝。这酒喝下去，两人来了兴致，雅茉夫人便唱了一曲。这一曲唱的，当真是荡气回肠、动人心魄。你看雅茉夫人生的小巧玲珑，可歌声却是豪迈奔放。陛下还没走到紫云宫呢，就被引到了茗堂。
可是到了茗堂，歌声已经停了，陛下看到的是正在石桥上跳舞的香茗夫人。美人酒醉微醺、舞姿翩若惊鸿。那场面，陛下立时就倾心了。结果，那晚陛下留宿在了茗堂，已经醉倒的雅茉夫人就被送回了尘趣园。”
兰笙目瞪口呆地看着口若悬河的玲珑，感觉自己真应该少睡些觉了。“竟然有这种事？”
“我骗您干嘛呀？尘趣园的小丫鬟气的直哭呢，说她家夫人受了委屈。”
“这算什么委屈。与皇后娘娘相比，不值一提吧……”兰笙敛起笑容，自己的后知后觉实在颇多隐患。在例行请安的一片祥和之下，竟然会有这么多故事，若非身边有玲珑这么个爱打听的丫头，她就要被这和乐融融的皇宫蒙蔽了。
“夫人，”一直在旁边做绣活的董嬷嬷突然开口说道：“圣宠有限，您还要等到何时呢？”